趙鐵山的頭垂在陳默肩上,呼吸幾乎停了。石軀裂痕深處滲出的暗紅液體順著胸口滑落,在風中拉成細線,還沒落地就被吹散。
機械翼左翼斷裂處噴出最後一股藍火,隨即熄滅。整具裝置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,開始向一側傾斜。
陳默的手還貼在趙鐵山後頸的數據接口上,磁力操控係統勉強維持著殘餘推力。他的右眼突然一跳,血絲從眼角蔓延開來,像是有東西在皮下蠕動。
聲音來了。
不是風聲,也不是機械運轉的雜音。那聲音直接鑽進腦子裡,像生鏽的鋸子來回刮擦。
“吞噬她……你就能到序列七。”
陳默猛地咬住舌尖。血腥味在嘴裡炸開,右眼銀白齒輪紋一閃而現,“鏡返”啟動。顱內的聲音弱了一半,但還在。
他鬆開接口,雙手死死抓住趙鐵山的臂膀。身體懸在高空,下方是翻滾的雲層和遠處隱約可見的晶化山脈輪廓。
“不行……不能聽。”他低聲說。
蘇紅袖從側方靠近,龍翼展開,勉強托住三人下墜的趨勢。她的唐刀橫在胸前,刀麵映出陳默的臉——右眼布滿血網,皮膚下有細微凸起正沿著手臂往上爬。
“你還清醒嗎?”她問。
陳默沒回答。他在數自己的心跳。一下,兩下。程序員的習慣讓他本能地用數字錨定現實。
可那聲音又來了。
“她主動給的不算罪。殺了她,吸她的血,你能活下來。他們也能活下來。”
手臂上的凸起猛地一竄,刺破皮膚,一根骨刺探了出來,尖端滴著血。
蘇紅袖瞳孔一縮。
下一秒,她把唐刀橫到了自己脖子上。
刀刃壓進皮膚,一道紅線浮現。她盯著陳默,聲音很穩:“如果我死了能讓你清醒,那就殺我。”
陳默喉嚨發緊。
記憶閃回來。父母車禍那天,他正在公司改代碼。房貸催繳短信堆在手機裡,一條都沒回。第一次吸同事屍體的血時,他跪在地上吐了半小時,最後卻還是喝了第二口。
“我不是為了活成這樣才活下來的。”他說。
他抬手抓向自己右臂,牙齒撕開衛衣布料,一圈圈纏上去,用力勒緊。骨刺被壓住,但還在動,像裡麵有東西想往外鑽。
“彆逼我。”他對那聲音說,“我不吃人。”
“你不吃,就會死。”聲音冷笑,“你以為你在控製?你隻是被係統騙了。血月共鳴不是金手指,是寄生體。它等的就是你失控那一刻。”
蘇紅袖的刀沒放下。她看著陳默掙紮的樣子,手指微微發抖。
“來。”她說,“趁我還清醒,趁你還有理智。動手。”
陳默抬頭看她。她的眼神沒有恐懼,隻有決絕。
他忽然笑了,嘴角扯出血痕。
“你說錯了。”他聲音沙啞,“我不是靠係統活著的。我是靠一行行代碼、一筆筆賬、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——還能再撐五分鐘。”
他抬起左手,按住自己右腕的電路圖紋身。指尖劃過虎口,那裡有一道舊傷疤,是以前寫代碼熬太久,筆帽咬碎紮進去留下的。
“我能算清每一滴血的能量轉化率。”他說,“也能管住自己的嘴。”
話音未落,右臂猛然一震。布條崩斷,骨刺再次暴長,直撲蘇紅袖咽喉。
距離不到十厘米。
時間仿佛變慢。
蘇紅袖閉上了眼。
就在這時,一塊拳頭大的晶石從下方飛出,狠狠撞在陳默右臂外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