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聲停了。
蘇瑤靠著窗框站了半宿,直到天邊泛青,樓下的黑車才緩緩退走。她沒睡,也不敢睡,手指一直卡在窗簾邊緣,稍有動靜就猛地掀開一條縫往下看。車標上的“”字在夜色裡像塊烙鐵,燙得她眼皮直跳。
卡。浴室水汽散儘後,她挨個叫他們起床,動作比平時快,聲音壓得低:“不許大聲說話,穿好衣服就進廚房。”
早餐是冷饅頭配白水。沒人問為什麼,隻有五寶嘟囔了一句“想吃蛋糕”,被她一個眼神摁了回去。
剛收拾完碗筷,手機開始震。
不是她藏在米缸那台,是平時用的工作機。消息像洪水衝閘,微信群炸了,朋友圈刷屏,十幾個未接來電堆在頂部。她點開最大那個群,有人發了截圖。
論壇熱帖,標題加粗加紅:單親媽媽詐騙實錘。
配圖是她抱著五寶在夜市擺攤的照片,畫質模糊但能認出她手腕上的玉佩。底下文字寫得聳動——“某工廠女工偽造身世,謊稱未婚生子博取同情,實則勾搭富豪欲認親分產!現居地址曝光,孩子就讀托管班名稱確認!”
她往下拉,胃裡一沉。
門牌號清清楚楚。
母親的病曆截圖也被翻出來,打著馬賽克的姓名和診斷書日期,全對得上。
評論區已經瘋了。“騙子滾出來!”“讓孩子認爹!”“這媽養不起就彆生!”有人甚至開始人肉她的工號、考勤記錄,連她三年前請假照顧孩子被扣績效的事都翻了出來。
她衝到窗邊掀簾,樓下已經圍了人。三四個拿著手機直播的,鏡頭對著她家窗戶來回掃;一個戴眼鏡的舉著錄音筆,正大聲念帖文;還有人舉著自拍杆喊:“家人們看,這就是那個想靠孩子上位的女人住的房子!”
她猛地拉上窗簾,轉身撞翻了椅子。
五寶蜷縮在臥室角落。大寶抱著平板,屏幕亮著,她一眼瞥見是他打開了瀏覽器,正在看那條熱搜。
“關掉。”她走過去,聲音發緊。
大寶抬頭:“媽媽,他們在說你騙人。”
“彆信。”她拿過平板,強製關機,“外麵的人不懂,他們隻看熱鬨。”
二寶抽著鼻子,三寶呼吸急促,四寶抱著膝蓋不說話。五寶突然嚎了一聲,撲進她懷裡哭:“壞人!壞人又來了!”
她抱緊他們,手心全是汗。
不能慌。不能讓他們看出你怕。卡摳出來掰斷,扔進馬桶衝走。然後把五寶全推進主臥,鎖門,拉緊窗簾,用沙發抵住。米缸裡的備用手機拿出來,確認沒裝卡,也沒連過雲服務,才開機。
沒有定位風險。
她鬆了口氣,剛想坐下,樓道傳來腳步聲。
咚、咚、咚。
有人在挨家挨戶拍門,還帶著笑:“住這兒的是蘇瑤嗎?我們是媒體,想做個專訪!”
接著是手機拍攝的反光,從門縫底下滲進來,一閃一閃。
她摸出裁衣刀,塞進袖口,貼牆走到門口,貓眼往外看。
一個穿衝鋒衣的男人正蹲著,手機舉到門縫高度,鏡頭對準屋裡。
她猛地拉開門。
那人嚇一跳,手機差點摔了。
“拍夠了嗎?”她盯著他,“我報警了,現在刪視頻還來得及。”
男人訕笑:“姐,我們也是工作……你要是接受采訪,平台能給你推流量,說不定還能……”
“滾。”她一步跨出門檻,裁衣刀在袖口抵著手腕,“再讓我看見你,我就讓你手廢。”
男人臉色變了,後退兩步,轉身就跑。
她關上門,背靠門板喘氣。
不能一直躲。他們會越聚越多。
她回到臥室,看見三寶靠在窗邊,小手貼著玻璃,臉色發白。
“寶寶?”她走過去。
三寶回頭,眼眶紅了:“他們吵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她心頭一揪,蹲下抱住他:“不怕,媽媽在。”
“我想畫畫。”三寶抽噎著,“畫我們的家。”
她一愣。
然後起身翻出蠟筆和紙,一人發一張:“畫你們心裡的家,畫完告訴媽媽,誰最重要。”
孩子們低頭開始畫。
大寶畫得最認真,線條密密麻麻,像是在寫代碼。二寶塗了五個小人手拉手,背景是彩虹。四寶畫了桌子,上麵擺著飯,她還特意標了“媽媽做的”。五寶畫了個大蛋糕,歪歪扭扭寫了“甜”。
三寶畫得最慢。
他畫了媽媽牽著五個小孩,站在一棟小房子前。屋頂寫著“我們的家”,窗戶上貼著“不許告訴彆人地址”。門邊還畫了個大叉,旁邊寫了一行歪字:“媽媽說,不能讓壞人找到我們。”
她看著那行字,喉嚨發緊。
這時,門外喊聲又起。
“蘇瑤!出來解釋!”
“孩子爹是誰?是不是厲氏那位?”
“彆藏了!全網都知道了!”
有人開始用擴音器喊話,聲浪一陣陣撞在牆上。閃光燈又亮起來,從窗簾縫隙鑽進來,像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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