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屏幕上的那條匿名信息還在閃爍,蘇瑤站在街角,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方三秒後收回。她沒有回複,也沒有刪掉截圖,而是把整段對話連同郵件標題一起打包,傳進了大寶加密的雲端文件夾。
五寶趴在她肩上打盹,嘴角還沾著沒擦乾淨的巧克力漬。其他孩子圍在身邊,腳步放得很輕。剛才在咖啡廳外,他們誰都沒說話,可每個人的眼神都變了——不再是單純地盼著父親多看一眼,而是第一次察覺到,大人之間的空氣裡藏著看不見的刀。
“媽媽,我們回家嗎?”四寶小聲問。
蘇瑤搖頭:“不回。”
她轉身走向路邊停著的網約車,拉開後排車門把孩子們一個個安頓好。關門前,她對司機說:“不去住宅區,去城南司法鑒定中心旁邊的便利店。”
車子啟動時,她低頭看了眼包裡的協議複印件。那五個鮮紅的小手印像烙鐵燙過一般紮眼。她沒碰原件,但昨晚趁孩子們睡著後,用掃描儀做了高精度存檔。現在,她需要知道一件事——除了孩子的指紋,還有沒有彆的痕跡留在上麵。
半小時後,她站在一家不起眼的社區超市門口。門頭招牌掉了半邊燈管,收銀台後坐著個戴老花鏡的女人。蘇瑤走進去,買了一瓶礦泉水,順手將夾在筆記本裡的複印件遞過去:“阿姨,能幫我複印一下這個嗎?雙麵彩印。”
女人接過紙張鋪在機器上,手指剛壓下去,蘇瑤忽然按住她的手腕:“等等,這紙上……好像有油漬?”
她湊近細看,指著右下角一處幾乎看不見的淡痕:“您看這裡,反光不太一樣。”
老花鏡下的眼睛眯了起來:“是有點奇怪,不像墨水也不像汗。”
“我女兒做手工時不小心蹭了點護手霜。”蘇瑤語氣平靜,“您能不能先拍張照留底?萬一回頭要退材料呢。”
女人點點頭,拿手機拍了兩張。
照片放大後,蘇瑤屏住呼吸——在五寶手印邊緣,一道極淺的指腹紋路斜向延伸,像是有人曾捏著這張紙的一角翻看過。痕跡很淡,若不是光線恰好斜射,根本發現不了。
她立刻撥通閨蜜推薦的法醫實驗室電話,報了個假名,說是社區兒童活動站的老師,懷疑手工材料被汙染,想做個表麵殘留檢測。
“隻能走匿名流程,樣本編號你自己記好。”對方提醒。
“明白。”她掛斷電話,讓大寶遠程接入係統,偽造了一份合規送檢單,把這份複印件混進一批工業塗料檢測樣本中。
等結果出來已是深夜。
大寶坐在電腦前,調出比對圖譜,聲音壓得很低:“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點八。這個指紋屬於成年男性,右手拇指與中指接觸過文件背麵,位置正好是簽字欄旁邊。”
他抬頭看向母親:“數據庫比對完成,來源是三年前一次公開慈善晚宴的嘉賓登記記錄——和厲霆琛的備案樣本一致。”
屋內一片寂靜。
二寶抱著枕頭縮在角落,喃喃道:“爸爸……碰過我們的手印?”
蘇瑤沒說話,隻是把那份法醫報告打印出來,裝進防水袋,塞進外套內袋。第二天一早,她帶著五個孩子出現在厲氏集團樓下。
前台認得她,也記得昨天律師函的事。蘇瑤亮出手機裡從明遠律所套話得到的信息:“協議原件昨晚已送達厲總辦公室,我現在作為法定監護人之一,要求查看備案文件原件。”
對方猶豫片刻,請示上級後同意她帶孩子上樓探訪。
電梯直達頂層監控中心外,保安人員攔住了去路:“您不能進去,這是核心區域。”
“那就叫厲霆琛出來。”蘇瑤站定,聲音不高,“或者我現在打電話給市司法監督平台,說明有人試圖繞過監護人權限,誘導未成年人簽署具有法律效力的文書。”
話音未落,門內傳來一聲輕響。
監控室的大屏正播放著一段錄像——畫麵裡,五寶踮腳按下手印的瞬間,辦公桌另一側,厲霆琛坐在皮椅中,目光落在屏幕上,嘴角微微揚起。那一笑很短,卻清晰映在回放畫麵上,時間戳顯示為昨日下午三點零七分。
蘇瑤推開門走了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