厲霆琛的短信在手機屏幕上停了許久,蘇瑤才緩緩抬起手,指尖劃過那行字——“今晚七點,帶上玉佩來老宅。”她沒有回複,也沒有刪除,隻是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。
客廳裡,五寶正趴在地毯上搭積木,二寶坐在旁邊數顏色,三寶舉著玩具槍追著大寶繞圈跑。四寶靠在沙發邊看書,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眼母親,又低下頭去。
蘇瑤徑直走進書房,反手關上門。
桌上攤著那份親子協議的複印件,右下角的簽名被她用紅筆圈了出來。她打開筆記本,調出文檢機構發來的匿名報告:“經紅外光譜與墨跡氧化層分析,該簽名形成時間距今約三年零兩個月,誤差範圍±30天。”
她盯著屏幕,呼吸放輕。
這不是偽造,是實打實的舊筆跡移植。
她立刻翻出家中監控記錄,找到昨天厲霆琛在集團樓下簽收快遞的畫麵。視頻慢放,他握筆時手腕微抬,落點偏左,而協議上的簽名傾斜角度更平,收尾處少了一道習慣性回鉤。
不一樣。
她把兩段筆跡截圖並列對比,又從雲端調出三年前一場公開發布會的影像資料。畫麵中,厲霆琛在台前簽署合作書,攝像機近距離捕捉到他簽字全過程——運筆節奏、壓力分布、連筆方式,和協議上的那一行字完全吻合。
冷意順著脊背爬上來。
如果簽名確實是三年前留下的,那這份協議早在孩子出生前就已擬定?還是說……有人複製了他的筆跡,提前布局?
她閉了閉眼,轉頭打開另一個加密文件夾。大寶之前破解的境外新聞庫還在運行,關鍵詞檢索結果剛剛刷新出來。
“周雅柔”。
這個名字跳出來的瞬間,頁麵彈出一段視頻縮略圖:慈善晚宴紅毯,一男一女並肩而立,男人西裝筆挺,正是厲霆琛;女人挽著他手臂,側臉微笑,耳後一縷長發滑落,露出皮膚上一塊淺褐色印記。
蘇瑤放大畫麵,截取胎記輪廓。
她起身從抽屜取出五寶的出生照,那是醫院建檔時拍的全身圖,頸部左側清晰可見一塊形狀不規則的胎記。她將照片掃描進電腦,用圖像軟件做像素級疊加比對。
進度條緩慢推進。
90匹配……91……92。
她手指僵住。
幾乎一模一樣。
不是位置相近,也不是模糊相似,而是邊緣轉折、色塊分布、甚至細微毛細血管走向都高度重合。醫學上講,這種程度的吻合率,通常隻出現在血緣親屬之間。
可五寶的基因檢測報告明明白白寫著——親生父親是厲霆琛,母親是她蘇瑤。
她忽然想起那天在監控室,厲霆琛站在她麵前說:“正規渠道走不通,我隻能製造一個必須坐下來談的局麵。”
那時他的眼神很沉,不像撒謊。
但她也記得,他在爭執中曾低聲說過一句:“她沒能活下來……那個孩子也沒能活過滿月。”
當時她以為他說的是流產的妻子,現在想來,語氣裡藏著的,更像是某種埋葬多年的痛。
難道周雅柔真的生過孩子?而且……沒活下來?
她猛地站起身,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舊相冊。那是她搬家用的雜物箱裡翻出來的,原本隻是隨手整理,此刻卻突然有了目的。
翻到中間一頁,夾著一張泛黃的剪報。標題是《厲氏公子訂婚宴落幕,千金風采驚豔全場》,配圖是兩人合影。她用尺子量了周雅柔耳後胎記的位置,再對照視頻截圖,確認無誤。
接著,她在相冊背麵發現一行極小的手寫字跡,像是匆忙寫下的筆記:
>“胎記同源,母係遺傳,三代內必現。”
字跡陌生,不是她的。
她心頭一震,迅速檢查整本相冊,其他頁都沒有類似標記。唯獨這一張,被人特意留下提示。
是誰寫的?
她第一時間想到厲家老宅。那裡曾是厲霆琛祖輩居住的地方,後來因家族紛爭封閉多年,直到最近才重新啟用。而厲霆琛昨晚邀她前往,偏偏提到了“玉佩”。
那塊玉佩,是她生產當晚隨五寶一起被送來的遺物之一,上麵刻著半個族徽圖案,另一半始終不知所蹤。
她轉身拉開保險櫃,取出密封袋裡的玉佩。玉石溫潤,觸手生涼,內側隱約可見幾個極細的小字,因年代久遠已磨損不清。她戴上放大鏡,湊近燈光,終於辨認出兩個字——“周氏”。
空氣仿佛凝住了。
她緩緩坐回椅子,腦中線索開始串聯:三年前的簽名、胎記的高度吻合、玉佩上的姓氏、還有那句“孩子沒活過滿月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