紙條被推入的瞬間,地板的縫隙卡住了邊緣。蘇瑤蹲下身,指尖捏住一角抽出,未展開已察覺不對——不是打印字,是手寫,墨跡深淺不一,像是匆忙中寫就。她沒立刻看內容,而是先回頭掃視客廳,確認門窗依舊緊閉,窗簾也未掀動。
大寶在臥室門口探出頭:“媽咪?”
“進來。”她聲音壓低,把紙條平鋪在茶幾上,“你看看這字跡有沒有處理過。”
大寶走近,從背包裡取出平板,調出圖像分析程序。他放大邊緣筆畫,眉頭微皺:“不是噴墨偽造,真筆寫的。寫字的人手可能抖,但不是故意模仿。”
蘇瑤盯著那行話:“花園西角,藤蔓遮石,下有通路。信我一次。”
她沒說話,目光落在最後一個字上。“信”字收尾拉得太長,像強行拖出來的。
“能查到誰靠近過我們家門嗎?”她問。
“攝像頭隻拍到一團模糊影子,穿深色衣服,帽子壓得很低。”大寶滑動畫麵,“不過……半小時前,老宅外圍監控有個異常信號跳了一下,像是有人觸發了臨時上傳指令。”
蘇瑤站起身,走到窗邊。遠處老宅的輪廓藏在晨霧裡,樹冠連成一片暗影。她記得昨夜寫下“絕不妥協”時的決心,也記得五寶睡著後那隻擺歪的小拖鞋。現在這張紙條來了,不是郵件,不是電話,是直接塞進門縫。
她轉身抓起外套:“叫醒其他孩子,穿輕便點的衣服,帶水壺就行,彆拿包。”
“我們要去哪?”二寶揉著眼睛從房間跑出來。
“去散步。”她說,“去厲家老宅的花園。”
孩子們沒多問。三寶迅速回屋換鞋,四寶默默幫五寶係好鞋帶,動作熟練得不像七歲小孩。大寶關掉所有設備電源,順手拔了路由器插頭。
出門前,蘇瑤最後檢查了一次門鎖。鐵質旋鈕冰冷堅硬,沒有任何撬動痕跡。送紙條的人,要麼有鑰匙,要麼根本不需要進屋。
清晨六點十七分,陽光剛爬上圍牆頂端。蘇瑤推著兒童車穿過側門進入老宅花園,保安點頭放行時,她笑著說了句“孩子們想曬太陽”。對方沒起疑,畢竟這個時間點,保潔車正往東區去,巡邏隊還沒交接完畢。
花園西側種著大片薔薇,枝條交錯垂落,形成天然屏障。蘇瑤故意繞遠路,在噴泉旁停下讓孩子們喝水。她眼角餘光一直盯著西角——那裡有一塊獨立的青石板,比周圍寬出半寸,邊緣泥土顏色略深。
“媽咪,我想尿尿!”五寶突然喊。
“去那邊灌木後麵。”她指了個方向,實則掩護自己靠近石板。她假裝彎腰整理推車底部的儲物袋,手指悄悄刮過石板邊緣。土是鬆的,而且新翻過不久,指甲縫裡沾上了濕潤的泥屑。
大寶走過來,蹲在她旁邊玩玩具鏟:“這塊石頭歪了。”
“你覺得能搬動嗎?”
“一個人不行。”他抬頭,“但我們可以讓它鬆一點。”
蘇瑤點頭。她讓二寶和四寶坐在野餐墊上唱歌,三寶站在小路上裝作踢球望風。她和大寶用鏟子沿接縫挖開一圈,又找來一根枯枝當杠杆。
“用力的時候,五寶會哭。”她說。
五寶立刻趴在地上打滾:“嗚哇!摔倒啦!好痛啊!”
尖叫聲蓋住了石板移動的摩擦聲。兩人合力撬起一角,灰塵混著濕氣撲麵而來。底下露出黑洞洞的口子,幾級石階向下延伸,牆麵長滿斑駁黴痕。
“有台階。”大寶低聲說,“看起來結實。”
蘇瑤打開手機照明,信號隻剩一格。她把電量調到最低模式,叮囑孩子們牽手排成一列,五寶抓著她的衣角,三寶走在最後。
第一級台階踩下去沒有異響。第二級稍微有些晃,但她穩住了。越往下,空氣越悶,帶著陳年木料和潮濕水泥混合的味道。牆壁摸上去粗糙,全是顆粒狀剝落的塗料。
走了約十五步,前方出現一扇半開的鐵門。門軸鏽蝕嚴重,邊緣掛著蛛網般的細絲。蘇瑤伸手推了一下,金屬發出低沉的吱呀聲,像是多年沒人碰過的東西終於被喚醒。
裡麵是個寬敞空間,大約兩個客廳大小。幾張蒙著白布的家具靠牆擺放,角落堆著幾個木箱,表麵貼著泛黃標簽。屋頂橫梁掛著一隻老舊吊燈,玻璃罩裂了一道縫。
她舉著手機慢慢往前走,光束掃過地麵——積灰很厚,但某些區域有recenty被踩踏的痕跡,腳印模糊,方向朝內。
“有人來過。”她喃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