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亮,林悅就睜開了眼。她沒動,隻是盯著工具箱的鎖扣看了兩秒,確認它依舊嚴絲合縫。昨晚那一聲輕響還在她腦子裡回蕩,像是某種提醒,又像警告。
陳穩已經不在原位。他站在果林邊緣的一塊高岩上,背對著眾人,肩膀上的傷口被布條纏緊,滲出的血跡在布料邊緣暈開一圈暗紅。他的視線掃過東側小徑——那條被壓倒的草痕仍清晰可見,但一夜過去,並無新腳印疊加其上。
林悅起身,拍了拍褲腿上的塵土。趙剛靠在樹根旁打盹,李娜正低頭整理藥包,王強握著金屬棍坐在西側坡頂,張宇蜷在窪地角落,手插在袖口裡,眼睛半閉,不知是睡是醒。
“可以開始了。”陳穩走回來,聲音不高,“再拖下去,體力撐不住。”
林悅點頭,打開工具箱,取出幾片磨薄的金屬片遞給趙剛和李娜。“割果柄,彆用手碰。摘下來統一放進防水布包,先不拆封。”
王強站起身,活動了下左臂。傷處包紮得結實,但動作仍受限。他走到高處了望點,目光橫掃整片果林。樹影稀疏,枝頭果實飽滿,風吹過時發出輕微碰撞聲。
三人分組行動。林悅和趙剛負責北區,李娜隨行警戒;陳穩帶王強巡視南側,順道複查昨夜發現標記的大樹。張宇被留在中央空地,守著物資包裹。
林悅靠近第一棵果樹時停了一下。樹根底部的刻痕依舊清晰:一道豎線,兩道橫,一個斜角。她蹲下身,用金屬片輕輕刮了刮邊緣泥土,沒發現新劃痕。抬頭看去,趙剛已開始動手,刀片切入果柄,紫紅色果實落進布兜。
“慢點。”她說,“彆貪多。”
趙剛應了一聲,手沒停。果實沉甸甸的,表皮光滑,割斷後斷麵滲出少量汁液,氣味清甜。他把十顆果子碼進布包,抬頭看向林悅:“這些能吃嗎?”
“等檢測。”她收起工具,拎起裝好的布包往回走,“先集中存放。”
陳穩那邊也完成了巡查。大樹上的最新刻痕仍是昨日模樣,無人改動。他繞到背麵,發現樹皮有一處微凹,像是被人摳過又填平。他伸手摸了摸,指尖沾到一點粉末狀殘留物,顏色灰白,不像自然脫落的樹屑。
他沒聲張,將粉末撚碎,任風帶走。
兩組人陸續返回。防水布包裡堆了三十多顆果實,表麵完好,無腐爛跡象。李娜戴上手套,用棉簽蘸取汁液準備做簡易反應測試,王強則重新檢查四周警戒位置。
張宇一直沒動。直到陳穩走近,他才緩緩抬頭:“你們真打算吃這東西?”
“不吃,熬不過三天。”趙剛接過話,“我們又不是鐵打的。”
“那石頭呢?”張宇忽然問,“還帶著?”
陳穩看了他一眼,沒答。他彎腰撿起布包,塞進外衣內袋,拉好拉鏈。動作很輕,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位置——靠近胸口,便於隨時取用。
林悅把工具箱鎖好,放回原處。鑰匙攥在掌心,沒交出去。她走到陳穩身邊,低聲說:“西側小路有新壓痕。”
陳穩皺眉:“什麼時候?”
“不是今早。”她搖頭,“可能是昨天下午,草還沒完全恢複。”
兩人對視一眼,都沒再多言。
采摘繼續進行。第二輪分工調整,王強留守中心,李娜換到南區協助采集,趙剛轉為運輸。林悅和陳穩分彆盯住東西兩側入口。
陽光逐漸升高,果林裡的溫度也在上升。空氣中有種微妙的安靜,連鳥鳴都沒有。隻有金屬片割裂果柄的聲音,一下一下,規律而單調。
第三批果實入庫後,林悅提議暫停。大家圍攏過來,喝水、喘息。趙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盯著布包:“能不能先嘗一顆?光看不出來有沒有毒。”
“不行。”李娜立刻反對,“萬一有問題,第一個倒下的就是試吃的人。”
“那就餓著?”趙剛聲音抬高,“你告訴我,不吃東西怎麼走?怎麼打?”
“沒人讓你餓著。”陳穩打斷,“但我們得知道代價是什麼。”
趙剛還想說什麼,突然停住了。
所有人同時聽見了聲音。
從東側林緣傳來腳步聲,節奏整齊,踩在枯葉和碎石上的聲響由遠及近。不是一個人,至少三雙鞋底交替落地,步伐穩定,像是訓練過的行進方式。
林悅立刻抽出磨尖的車床零件,握在掌心。王強橫棍擋在前方,李娜迅速收起檢測工具,把藥包塞進懷裡。趙剛抓起一根粗枝,指節發白。
張宇往後縮了半步,卻被陳穩一把按住肩膀。
“彆動。”陳穩低聲道,眼神沒離開林子邊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