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停了,屋裡的呼吸聲卻沒跟著靜下來。
陳穩睜開眼,手指從膝蓋上抬起,掌心壓著那本邊緣磨毛的記錄本。他坐直了些,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頁,筆尖落在紙上,寫下幾個字:裂穀、坐標、節奏異常。然後抬起頭,聲音不高不低:“我們得動。”
趙剛立刻轉過頭,眼睛亮了一下:“你終於想通了?”
“不是衝動。”陳穩合上本子,站起身,走到屋子中央,“是算清楚了。老人說的每一句話,都有破綻,但也留下線索。他說‘九死一生’,可偏偏能準確說出‘裂穀之心’這四個字——沒人會拿命換一個不存在的地方。”
林悅靠在牆邊,手裡還握著剛收起的工具箱卡扣,聽到這話微微點頭:“他說話有規律,每句間隔差不多三秒,像在控製節奏。而且他抬手時指的方向……太準了。”
“所以呢?”李娜輕聲問,“就憑這些,我們要去?”
“不是全隊進去。”陳穩說,“組小隊,有限探查。確認地形、標記路徑、評估風險。如果真有出口或資源點,再決定下一步。”
屋裡安靜了一瞬。
王強從窗邊走過來,站在離陳穩兩步遠的位置:“我去。”
“我也去!”趙剛幾乎是搶著開口,“我衝在最前麵,你們隻管跟上!”
“你上次衝得太猛,差點撞進陷阱坑。”林悅看了他一眼,“這次不是比誰跑得快。”
趙剛臉色一僵,張了張嘴想反駁,卻被王強接了話:“林悅說得對。這種任務,需要的是判斷力,不是蠻勁。”
“那你意思是,你當隊長?”趙剛盯著他。
王強沒回避:“我是退伍兵,受過專業訓練。論經驗,我沒輸過。”
“可你也沒贏多少。”趙剛冷笑,“雪山那次,要不是陳穩看出冰層下的裂縫,咱們全埋裡頭了。”
王強沒說話,但眉頭皺緊了。
李娜悄悄往中間挪了半步,小聲說:“其實……每次出事,都是陳穩先反應過來。迷霧蝙蝠那回,他提前讓我們貼牆走;石橋斷裂前,他叫大家分散重量……他好像總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。”
“不止是直覺。”林悅補充,“他在記東西,一直在分析。彆人看危險是突發,他看的是規律。”
陳穩沒接話,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。就在剛才那一瞬,他腦中閃過一道極短的畫麵——狹窄通道、頭頂碎石墜落、右側有凹洞可藏身。隻有三秒,隨即消失。他知道,這是“時間沙漏”留下的痕跡,是他曾在某次瀕死時刻記錄下的逃生路徑。雖然此刻毫無征兆,但他明白,係統再次激活了。
他沒提這個,隻說:“我不爭指揮權。但如果要選一個人做決策,我願意擔這個責任。”
趙剛盯著他,眼神複雜:“你憑什麼?你也不是軍人,也沒帶過隊伍。”
“憑他沒讓自己人死過。”王強突然開口,語氣沉了下來,“五次輪回,七場遭遇戰,我們隊傷亡最少。彆的組早換了三輪人,我們還在。”
趙剛嘴唇動了動,終究沒再說什麼。
李娜點點頭:“我同意讓陳穩帶隊。”
林悅已經走到陳穩身邊,站定。
王強朝陳穩伸出手:“你下命令,我執行。”
趙剛站著不動,手攥著鐵管,指節泛白。過了幾秒,他低聲道:“……行,我聽安排。”
角落裡,張宇一直沒動。這時他忽然笑了一聲,聲音乾澀:“隊長?死了誰負責?”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陳穩轉過身,直視那個蜷縮在睡袋裡的身影:“沒人能保證不死。但我能保證,每一次行動前,我會想清楚三條路——進的路、退的路、和保命的路。隻要我還站著,就不會扔下任何人。”
張宇仰起頭,嘴角扯了扯:“說得挺好聽。可要是你錯了呢?要是你帶著我們一頭紮進墳裡呢?”
“那就怪我。”陳穩說,“責任歸我,命也歸我扛。你要不信,現在可以走。沒人攔你。”
張宇沒動,也沒再說話。他隻是把手從袖子裡抽出來,攤在膝蓋上,像是放棄了什麼。
陳穩環視一圈:“小隊最多四人。我和王強打頭陣,林悅負責裝備支持,李娜隨行醫療保障。趙剛留守據點,維持警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