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的腳印消失了最後一角,隻留下半隻鞋印的輪廓在塵灰中若隱若現。陳穩沒有動,目光仍釘在門縫處,直到林悅低聲說:“它不動了。”
他緩緩吐出一口氣,抬手做了個手勢——收攏、靜止。
王強慢慢放下斧頭,但沒有鬆勁,依舊擋在門側。趙剛靠著牆,手臂上的傷口被冷汗浸得發黏,他皺了皺眉,撕下一塊布條重新纏緊。李娜蜷在地上,呼吸淺而急,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投石器的邊緣。
“關燈。”陳穩低聲道。
林悅立刻擰滅了頭燈。黑暗像水一樣漫上來,屋裡隻剩下幾雙眼睛微微反光。沒人說話,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。陳穩蹲下身,指尖輕輕碰了碰地麵,剛才腳印消失的地方,溫度比彆處低了一截。
“不是風。”他說,“是被吸進去的。”
“什麼吸?”趙剛聲音啞了,“灰?還是我們的命?”
陳穩沒答。他轉頭看向林悅懷裡的包裹,那件青銅器安靜地躺著,表麵紋路微弱閃爍,頻率極慢,像是某種節律呼吸。
“你感覺到了嗎?”林悅忽然開口,聲音很輕,“它在變熱。”
陳穩伸手覆上布料,觸感冰涼。但他知道,這隻是表層。真正的問題不在溫度,而在節奏——那閃爍的光紋,和他們剛進來時不一樣了。更規律,也更……有目的性。
“我們得決定下一步。”趙剛打破沉默,語氣不再掩飾煩躁,“帶著這東西,等於背了個雷。張宇不會放過我們,現在連看不見的東西都在追它。再往前走,誰保證我們還能活著出來?”
陳穩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是想扔了它?”
“我不是怕。”趙剛站直了些,聲音拔高,“我是清醒。我們拚死搶回來,結果呢?密室警報、追兵堵門、腳印被抹——這不是戰利品,是災星!留著它,遲早把我們都搭進去!”
王強冷笑一聲:“所以你的方案是,把它丟在路邊,然後跪著求張宇饒命?”
“至少我們能活到明天!”趙剛吼了回去,“你們一個個說得好像這玩意兒能帶我們回家似的!可它到底是什麼?誰給的?怎麼用?一問三不知!就憑一個發燙的破銅疙瘩,就要拿命去賭?”
“它不是破銅疙瘩。”林悅的聲音冷了下來,“它的紋路變化有邏輯。第一次取出時是環形擴散,戰鬥時變成脈衝式震動,現在又成了等距閃爍。這不是隨機反應,是信息傳遞。”
“信息?”趙剛嗤笑,“那你讀懂了嗎?它告訴你往左還是往右?告訴你怎麼活下來?”
“我沒讀完。”林悅盯著包裹,“但我能確定一點——它在回應環境。剛才腳印消失的時候,它的頻率變了三次。說明它‘知道’發生了什麼。”
屋內一時安靜。
李娜抬起頭,嘴唇乾裂:“我……我也覺得不對勁。”她聲音虛弱,卻一字一句清晰,“從進這屋子開始,我就有種感覺——我們在被觀察。不是從外麵,是從……裡麵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。
“它看著我們說話,看我們走路,看我們喘氣。剛才那些痕跡自己消失,不是為了嚇我們,是為了清理記錄。就像……有人不想留下證據。”
趙剛臉色變了變,隨即搖頭:“越說越玄了。傷重了就休息,彆跟著起哄。”
“我不是起哄。”李娜咬著牙,“我是護士。我知道人在恐懼時會胡言亂語,可這次不一樣。我的手一直在抖,不是因為疼,是因為……靠近它的時候,心跳會慢半拍。”
陳穩沉默片刻,解開包裹一角。
青銅器靜靜躺在裡麵,底麵那道新浮現的圖案依舊清晰——扭曲的閉合結構,邊緣帶有齒輪狀刻痕。他盯著看了幾秒,重新包好,塞回林悅手中。
“我不主張冒險。”他的聲音平穩,“但我也不主張投降。我們一路走到現在,靠的不是運氣,是判斷。現在判斷告訴我們:這東西危險,但它也在變化。而所有變化,都是線索。”
“萬一它是陷阱呢?”趙剛盯著他,“萬一所謂‘線索’,就是引我們往更深的地方走,直到誰都逃不出來?”
“那也是我們必須走的路。”陳穩看著他,“你想過沒有,為什麼偏偏是我們拿到它?張宇盯了這麼久,機關重重,他為什麼沒得手?因為我們配合,因為我們沒亂來。這不是偶然,是篩選。”
“篩選?”趙剛冷笑,“你是說,這鬼地方在挑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