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壁夾層裡，空氣凝滯得幾乎無法流動。陳穩背抵石麵，呼吸壓得極低，耳中卻不斷回響著那道細微的嗡鳴——像是金屬在重壓下即將斷裂前的呻吟，又像某種無形頻率正穿透霧氣，在空間裡來回震蕩。
林悅緊貼他身側，雙手護著包裹，指尖仍能感知到青銅器內部劇烈的震動。她沒說話，隻是微微偏頭，目光落在陳穩臉上，等著他開口。
“你剛才……聽到聲音了嗎？”陳穩終於低聲問。
林悅閉了閉眼，再睜開時已有了判斷：“有，不是從耳朵進來的，是骨頭在震。頻率亂，但靠近浮雕的時候變整齊了。”
陳穩點頭。他記得自己躲進夾層前那一瞬的直覺——能量體移動時，空氣中存在一種規律性的波動，類似機械共振，卻被常人忽略。而現在，那聲音再次浮現，斷續起伏，像是係統在重新校準指令。
“它們靠這個溝通。”他說，“不是用形體，是用聲波。”
趙剛靠在後方，腿上的傷讓他臉色發白，聞言冷笑一聲：“聽得到又能怎樣？我們又沒喇叭。”
“不需要喇叭。”林悅突然動了，“隻要能發出同樣的頻率就行。”
她迅速拉開照明棒外殼，取出裡麵的壓電陶瓷片，又示意趙剛遞刀。刀鋒一刮，金屬飯盒邊緣被削下一片薄如紙的弧形鐵皮。她將鐵皮輕輕彎折，固定在陶瓷片一側，形成一個簡易振膜。
王強蹲在一旁，盯著外麵霧中的輪廓：“那些東西沒動，但也沒散。”
五名能量體懸浮在塌陷邊緣，半透明的身體緩緩旋轉，周身符文流轉不息，仿佛正在進行某種無聲的協商。地麵偶爾傳來輕微震顫，像是信號在地下傳遞。
林悅將工牌鏈條拆下，纏成螺旋狀線圈，接上背包裡僅剩的一節備用電池。電流微弱，但她調整了幾回間距後，裝置開始發出低頻震動，音調沉悶，帶著金屬特有的冷澀感。
“差不多。”她輕聲道，“就是這個音。”
陳穩看著她的動作，忽然想起什麼：“剛才敲浮雕的節奏——兩短一長，停頓，再兩短。試試按這個來。”
林悅點頭，手指輕觸裝置邊緣，控製震動間隔。第一輪脈衝傳出時，最前方的能量體手臂微微一頓，字符流轉出現短暫錯位。第二輪響起，所有個體同時停滯，麵部虛影泛起漣漪般的波動。
“有效！”趙剛低吼。
“彆鬆勁。”陳穩盯著前方，“它們在適應。”
果然，幾秒後，能量體重新排列陣型，兩名向左右擴散，似乎要繞後包抄。與此同時，青銅器再次劇烈震顫，紅光透過層層包裹滲出縫隙。
“它又被拉進去了。”林悅咬牙，“係統在強行同步。”
“那就搶在它完成前打斷。”陳穩抓過包裹，高舉過肩，“王強！扔石頭，左邊三米，快！”
王強立刻撿起碎石，用力擲出。石塊落地聲響引得左側能量體轉向，其餘幾個也略微偏移位置。就在這一瞬，林悅啟動裝置，完整播放了一遍安全節拍。
嗡——短、短、長……短、短。
五具身影齊齊僵住，符文鏈條斷裂般閃爍兩下，隨即集體後撤三步，懸浮不動。
“走！”陳穩低喝。
王強一把背起李娜，趙剛拄著一根斷裂的金屬杆撐地起身。林悅迅速收起發聲裝置塞進衣袋，順手將包裹重新裹緊。六人貼著岩壁邊緣，沿著地圖標記的路線快速前行。
通道狹窄，頭頂不時滴落冷水，腳下的軌道殘缺不全，每一步都需小心試探。陳穩走在最前，目光掃過沿途刻痕——那些齒輪圖騰大多焦黑龜裂，有的甚至整塊剝落，顯然之前的共鳴衝擊對係統本身也造成了損傷。
“它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。”林悅跟在他身邊，聲音壓得很低。
“我知道。”陳穩沒回頭，“但我們現在掌握了它的語言規則。隻要不偏離認證路徑，它就不能直接清除我們。”
“前提是它一直按規則運行。”她說，“可剛才那個回收指令……太急了。不像例行巡檢，倒像是有人在背後催促。”
陳穩腳步微頓。
這話戳中了他的不安。從進入遺跡以來，係統的反應一直在升級：先是記錄軌跡，再是觸發陷阱，如今直接派出能量體執行回收。背後是否有更高權限的存在正在介入？
他沒回答，隻是加快步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