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悅的手指停在鐵條上，目光穿過門框，落在營地外那片被踩得淩亂的空地上。晨光斜照，幾堆原本整齊碼放的根莖植物東倒西歪，藤果散落一地，有的被碾進泥裡，有的乾脆不見了蹤影。她站起身，沒說話，隻是快步走了過去。
陳穩聽見動靜也跟了出來。他蹲下身，捏起一塊被踩爛的塊莖，表皮裂開，露出內部發黑的肉質。“不是動物翻的。”他說，“是故意踩的。”
王強從外圍巡了一圈回來，手裡攥著一片樹葉，上麵留著半個腳印的輪廓。“鞋底有鋸齒紋，偏瘦，走路重心靠前。”他把葉子遞給陳穩，“和昨天那個家夥穿的一樣。”
趙剛正扶著門框往外看，一聽這話猛地抬頭：“張宇？他敢動我們的東西？”
李娜已經打開儲物袋開始清點，臉色越來越沉。她低聲報出數字：“曬乾的藤果少了三分之二，能吃的根莖隻剩一半，誘捕兔子的套索斷了三處，連綁繩都被抽走了。”她頓了頓，“現在剩下的食物，撐不過兩天。”
趙剛一腳踢翻旁邊的木樁，聲音陡然拔高：“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！昨天躲在樹後看熱鬨，今天就動手偷？不行，我得去找他算賬！”
他轉身就要往林子裡衝，林悅一步橫擋在他麵前，手裡的鐵條輕輕敲了下地麵。“你現在去，是想讓他再看一場笑話？”
“那你說怎麼辦？”趙剛紅著眼，“餓死在這兒等他得意？”
陳穩一直沒動，隻低頭看著那片帶腳印的葉子。片刻後他抬起頭，聲音不高，卻壓住了所有躁動：“我們拚的是活下去，不是出氣。”
趙剛僵在原地，胸口起伏。
“他破壞我們的東西，是想逼我們亂。”陳穩站直身子，掃視一圈，“越急，就越容易犯錯。他要的就是這個。”
林悅收回鐵條，插回腰後。“所以不能追。”
“對。”陳穩點頭，“先解決眼前的事。食物不夠，就得再找。陷阱壞了，就得重設。我們現在每一分力氣，都不能浪費在打空拳上。”
趙剛咬著牙，拳頭攥緊又鬆開。“那你讓我乾什麼？坐著看他耍我們？”
“你去幫王強修陷阱。”陳穩語氣平靜，“一根繩子都不能少，一個結都得結實。咱們不比誰狠，比誰能撐到最後。”
王強拍了拍趙剛肩膀：“走吧，我知道幾個新點位，換個手法，野物不容易察覺。”
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林緣。趙剛腳步沉重，但終究沒再回頭。
李娜抱著醫療包坐在石台上，把剩下的乾糧重新分裝。她數了五份，每份比昨天更薄。手指劃過布袋邊緣時微微一頓，還是標上了名字。
林悅回到工具包前，翻出金屬鋸片和鑿子。她試著用鋸背敲了敲地麵，聽聲音判斷硬度，然後抽出一根備用硬木，開始削製新的挖掘杆。
陳穩站在營地門口，望著遠處樹影交錯的方向。他手裡捏著一根草莖，輕輕擺動，觀察它隨風傾斜的角度。風吹來的方向，帶著一絲潮濕的土腥味，還有極輕微的、動物走動時踩斷枯枝的聲音。
他閉了會兒眼，回憶起張宇第一次出現時的樣子——靠在樹邊冷笑，話不多，卻句句往人心窩裡紮。那次在遺跡外，對方試圖搶奪他們剛找到的火種裝置，被王強當場喝退。後來幾次露麵，都是遠遠看著，不動手，隻挑事。
可現在不同了。
他睜開眼，低聲對身旁的林悅說：“他以前不動手，是因為還在試探。現在敢直接毀東西，說明他已經決定把我們當對手了。”
林悅停下手中的活，抬眼看過來。
“不是為了搶。”陳穩繼續說，“是為了耗。他知道我們人多，協作強。所以他不正麵打，先斷糧，再擾心。等我們體力下降，情緒崩了，他自己就能撿便宜。”
林悅沉默片刻，慢慢把手放在工具包上。“那他就錯了。我們缺吃的，但不缺腦子。”
“問題是，”陳穩看著她，“他不會隻盯我們。隻要還有彆的隊伍在島上，他就會繼續這麼乾。而我們，可能是第一個發現他真麵目的。”
林悅眼神微閃：“你是說，他在逼所有人互相猜忌？”
“有可能。”陳穩點頭，“一旦資源緊張，誰都會懷疑身邊的人。到時候不用他動手，大家自己就亂了。”
林悅冷笑一聲：“那他最好彆碰李娜的藥包。否則我不保證還能攔住趙剛。”
陳穩沒接這話，隻把那根草莖折成兩段，扔進風裡。一段飄向林子，一段落在營地邊緣。
他轉身走進避難所，從角落拿起一塊平整的石板，又取來炭條。蹲在地上，開始畫簡圖：水源地、營地、已知的采集區、陷阱分布點。最後，他在幾個可疑區域打了叉。
林悅跟進來，站在他旁邊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