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悅的腳步頓住時,陳穩立刻收住了步子。她右手猛地按住右臂,指縫間滲出血絲,整個人踉蹌了一下,差點跪倒。
“怎麼了?”陳穩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肩膀。
“樹根……被人翻過。”林悅咬著牙,左手撐住旁邊一棵樹乾穩住身體。她右臂外側劃開一道口子,從肘部斜向下延伸,邊緣不齊,血正順著小臂往下淌。腳邊的乾草捆壓在傷口上,一動就扯得皮肉發緊。
陳穩蹲下身,迅速掃視四周。林間的風從左側吹來,樹葉輕響,但沒有腳步聲,也沒有藏人的痕跡。他抬頭看去,前方那棵被翻動的樹根裸露在外,泥土鬆散,斷藤垂落,和剛才絆線斷裂的位置連成一條線,明顯是人為拖拽所致。
“不是意外。”他說,聲音壓得很低,“有人想讓我們摔。”
李娜已經快步走過來,打開隨身布包翻找藥具。她取出最後半塊紗布和一小瓶碘液,手有些抖。“隻能簡單處理,沒抗生素,真要感染……”話沒說完,趙剛從後麵粗聲打斷。
“不就是劃了道口子?用得著這麼磨嘰?”他站在幾步外,額角全是汗,呼吸急促,“這荒島誰不死點血?她要是走不動,東西我來背,彆耽誤時間!”
王強猛地轉頭盯他一眼,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木棍上。
林悅沒出聲,隻是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,臉色一點點變白。她試著動了動手指,還能使力,但每一次肌肉收縮都帶來一陣刺痛。
陳穩緩緩站起身,走到趙剛麵前,距離近到能看清對方鼻尖上的汗珠。“你說得對。”他語氣平靜,“這島上,早晚有人死。”
趙剛一愣,似乎沒料到他會接這話。
“可要是死在自己人前麵——”陳穩目光沒移,“是因為我們不信彼此,嫌麻煩,怕耗藥,那這個‘先’字,就不該落在傷的人身上,該落在心冷的那個。”
林悅抬起頭,看了他一眼。
趙剛張了張嘴,最終沒再說話,隻把背上的工具包往上提了提,退後半步。
李娜抓緊時間給傷口消毒。碘液碰到創麵時,林悅喉頭一緊,身體微微繃直,但沒喊疼。紗布纏上去後,顏色很快透出一點紅。
“綁得再緊些。”林悅低聲說,“走路時不能鬆。”
李娜點點頭,又繞了兩圈,打結固定。她收起空瓶和殘布,動作很輕,但眉心一直沒鬆開。
“走吧。”陳穩轉身扛起部分乾草,示意王強帶路,“天黑前必須回營。”
一行人重新啟程。林悅走在中間,左肩擔著剩下的乾草,右臂貼著身體不敢晃。每走一步,傷口就像被細針反複紮進肉裡。她咬著後槽牙忍著,額頭漸漸沁出汗珠。
王強走在最前,步伐比之前更快,眼神不斷掃向兩側樹影。他們穿過的這片林地原本設有三處標記樁,現在第二根已經被推倒,橫在地上,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撞斷的。
“不對勁。”王強停下,盯著前方地麵,“絆線修複區應該就在前麵十米,可那邊安靜得過分。”
陳穩抬手讓大家止步。他蹲下身,撥開一層落葉,看到一根細藤末端被割斷,切口整齊,不像自然斷裂。旁邊還有半個模糊鞋印,紋路朝向營地方向。
“是衝著我們來的。”他說,“不是路過,是跟著。”
趙剛終於開口,聲音啞了些:“是不是張宇?他敢動手,我就——”
“他不動手。”陳穩站起身,目光沉下去,“他隻想讓我們自己亂起來。物資少了,他等著我們去搶;有人受傷,他盼著我們丟下同伴趕路。我們現在要是回頭找他,正好中計。”
林悅靠在樹乾上喘了口氣,聽見這話,輕輕點了點頭。
“那就不管他?”趙剛攥緊拳頭,“任他毀東西、設陷阱?”
“不是不管。”陳穩看向林悅,“而是先確保我們不倒。她能走,我們就帶著她走。藥少,我們就省著用。他想看我們爭,我們就更得穩。”
林悅抬起眼,看著陳穩的背影。陽光從樹隙漏下來,照在他肩頭的乾草捆上,映出一層淺黃。
隊伍繼續前進。越靠近營地,地麵越乾淨,像是被人刻意清理過。第三根標記樁立著,但表麵有新刮痕,像是刀尖劃過的。
“有人來過。”王強低聲道。
“不止一次。”陳穩補充,“痕跡是新的,但方向雜亂,故意混淆視聽。”
他們終於穿過最後一段密林,眼前出現一片開闊地。避難所的屋頂在樹影儘頭隱約可見,外圍的絆線區域本應有陶罐警報,現在卻有一隻罐子翻倒在泥裡,藤索鬆垮垂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