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報聲還在營地裡回蕩，陳穩站在醫療棚外，手還搭在木門框上。裡麵傳來李娜急促的指令聲，王強和趙剛正把擔架抬到石板台上。孫莉的臉色發青，嘴唇已經變成深紫色，呼吸幾乎感覺不到。
他沒進去。
就在那一瞬間，他的視線變了。不是模糊，也不是清晰，而是像換了一雙眼睛。營地外那片坡地在他眼前分成了幾層——近處的雜草、中段的灌木、遠處貼著岩壁生長的藤蔓，全都呈現出不同的輪廓線。他的腦子空了一下，接著一個畫麵直接跳出來：一株葉子帶鋸齒、脈絡泛藍的小草，藏在北麵第三塊裂石的縫隙裡，離這裡不到五十步。
他轉身就走。
“林悅！”他聲音不高，但足夠讓剛跑過來的林悅停下腳步，“拿藥包，跟我去外麵。”
林悅愣了一下：“孫莉還沒……”
“我知道在哪能找到能救她的草。”陳穩已經邁開步子，“你信我一次。”
林悅咬了下唇，轉身衝回物資箱翻出藥包，追了上去。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柵欄缺口，踩進濕泥地。霧氣還沒散，腳底打滑，林悅差點摔倒，陳穩伸手拉了她一把，力氣大得讓她站穩後都沒反應過來。
“你怎麼知道？”她邊走邊問。
“我看見了。”陳穩說，“不是想出來的，是直接看到的。”
林悅沒再說話。她見過陳穩冷靜的樣子，也見過他果斷做決定的時候，但從沒聽過他說“看見”這種話。可現在他的眼神不像在編故事，反而像在確認一件早就存在的事。
他們繞過一片倒伏的樹乾，前方是陡坡邊緣。陳穩停住，盯著地麵三秒，然後撥開左側一叢帶刺的荊棘。他彎腰，伸手探進石縫，指尖碰到一片濕潤的葉片。拔出來時，整株草隻有巴掌長，葉緣像小刀一樣鋒利，主脈確實透著淡淡的藍光。
“就是這個。”他把草放進林悅遞來的布袋裡。
“你確定？”林悅低頭看那株不起眼的植物，“它看起來和其他野草差不多。”
“不一樣。”陳穩說，“剛才我靠近的時候，腦子裡清楚地知道它是對的。”
他們往回走的速度比去時快了一倍。陳穩一路上眼睛不停掃視四周，不隻是看路，更像是在驗證什麼。他發現自己的視野能自動過濾掉無關的東西——飄動的霧、晃動的枝條、地上的碎石，都被壓到了背景裡，隻有關鍵的路徑和障礙會被突出顯示。
回到營地，李娜正用濕布給孫莉降溫。看到陳穩手裡拿著一株陌生的草，她立刻皺眉：“這是什麼？從哪采的？”
“解毒用的。”陳穩蹲下，把草拿出來，“需要搗碎取汁，加水稀釋。”
“你知道它有沒有毒性？”李娜語氣緊了，“我們現在連毒素類型都判斷不了，你讓我用一種未知植物救人？”
“它能清血。”陳穩抬頭看著她，“我看見它流進血管的樣子，血從黑變清。”
李娜盯著他。陳穩的眼神沒有閃躲，也沒有激動，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。她沉默了幾秒，終於點頭：“試試。但隻能給極少量，觀察反應。”
陳穩拿起一塊扁石，把草放在上麵碾碎。汁液是深綠色的，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，像是鐵鏽混著腐葉。他用竹筒接了半杯淨水，把汁液濾進去，攪拌均勻。
“撬開嘴。”他對林悅說。
林悅從工具包裡取出一根細金屬條，輕輕插進孫莉嘴角。王強托住她的頭，趙剛扶著肩膀。陳穩端起竹筒，開始一滴一滴往下喂。
每一滴落下，他都在看孫莉的臉。肌肉有沒有抽動？眼皮是不是顫了一下？呼吸頻率有沒有變化？這些細節在他眼裡變得異常明顯，就像塔吊上的鋼索，哪怕輕微晃動也能察覺。
第一滴下去，沒反應。
第二滴，孫莉的喉結動了一下。
第三滴，她的手指蜷了蜷。
“有吞咽動作！”李娜立刻湊近，“她在嘗試咽下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