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臨川蹲在垃圾堆邊,手裡捏著半塊發黴的麵包,咬了一口,乾得卡喉嚨。他沒咽下去,而是盯著巷口那條被踩塌的排水溝,心想這地方連老鼠都懶得來。昨夜的事像一場高燒後的幻覺,可右手小指上的青銅指環還在微微發熱,提醒他——不是夢。
他把麵包塞進衛衣兜裡,站起身拍了拍褲子。活人總得吃飯,鬼事也得接著辦。既然係統說能加分,那就先混著吧。他翻了會兒垃圾桶,在一堆破布裡扒拉出一張褪色桌布,又從廢紙箱上撕了塊硬紙板,用炭筆歪歪扭扭寫了四個大字:“鐵口直斷”。
菜市場後門的小空地剛好沒人占,他把紙板支在破傘下,自己坐在折疊小馬紮上,像個剛入行的江湖術士。路過的大媽瞅了一眼,嘀咕:“現在年輕人擺攤都不賣烤腸改算命了?”
江臨川抬頭笑了笑:“您家西南角最近是不是老漏水?水管老化了吧。”
大媽腳步一頓,回頭看他: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麵相上看的。”他隨口胡扯,“印堂發暗,水厄之象。”
大媽將信將疑走了,江臨川鬆了口氣。看來這點皮毛觀察力還沒丟——昨天看她鞋底沾著濕泥,褲腳有黴點,再結合這片老城區常年積水的老毛病,猜個八九不離十。
他正低頭整理桌布,腦中突然“叮”一聲,像是老舊鬨鐘響了。
【收容遊魂任務倒計時:2小時】
紅字浮現在眼前,像投影打在空氣裡,字體粗糙得像二十年前山寨機的屏幕。他手一抖,差點把桃木牌掉地上。
“不是說失敗也沒懲罰嗎?”他低聲問。
【是沒懲罰,但您已被地府臨時工名錄除名嚇唬人用)】
那語氣熟得讓他想翻白眼:“你能不能彆每次都說這句?跟客服機器人念稿似的。”
【修地府不如送外賣,至少差評還能返現。本係統主打一個情緒穩定,畢竟崩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地府】
江臨川揉了揉眉心,感覺太陽穴突突跳。這才半天,他就快被這個嘴欠的係統逼出職業病了。程序員最怕什麼?不是bug,是需求反複變還帶倒計時。
他左右看了看,菜市場人來人往,買菜的、遛狗的、騎電瓶車搶道的,誰都沒察覺異常。可他知道,時間不多了。
十分鐘過去,沒人再來問卦。江臨川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裝得太像騙子了。又過了五分鐘,一個穿校服的小孩跑過攤前,忽然停下,盯著他身後某個方向,臉色發白。
江臨川沒回頭,但後頸汗毛豎了起來。
來了。
他緩緩轉頭,眼角餘光掃到一道模糊輪廓正貼著牆根滑動,像一團凝固的霧,緩慢逼近。它不像昨晚那隻隻是飄著,這一隻……是在狩獵。
他抓起桃木牌,照著記憶裡的咒語低聲念:“破、散、退。”
一遍。
那團霧停了一下。
兩遍。
它轉向他,速度陡然加快。
三遍。
桃木牌砸過去,直接穿了過去,像打在空氣中。黑影撲到麵前,一股冰碴子般的寒意鑽進鼻腔,耳朵嗡鳴,視線邊緣泛起灰斑。
江臨川猛地向後仰,馬紮翻倒,他摔在地上,手撐著地麵往後蹭。人群就在幾步外,可沒人看見這場無聲的對峙。他知道,普通人看不見,也聽不到——這種時候,連喊救命都是徒勞。
就在那團霧要撲上來的瞬間,一張泛黃的符紙從巷口飛來,不偏不倚貼在黑影胸口。
符紙自燃,火光呈金黃色,邊緣卷曲如蝶翅。那霧狀體猛地扭曲,發出一種類似玻璃被刮擦的聲音,隨即炸成幾縷黑煙,消散在陽光下。
江臨川喘著氣坐起來,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腔。他抬頭,看見老乞丐站在巷口,軍大衣領子翹著,手裡還捏著半截沒點燃的煙。
“你又來了。”江臨川嗓子有點啞。
老乞丐慢悠悠走過來,彎腰撿起燒焦的符紙殘片,吹了口氣:“差點就沒用了。”
“那是啥?符?你不是普通老頭吧?”
“我不是說了,能看見的,躲不掉。”老乞丐把殘片塞進衣兜,瞥了他一眼,“你還挺能撐,比上一個撐多了三分鐘。”
“上一個?還有彆人?”
老乞丐沒答,反而問他:“你知道剛才那東西為啥衝你來嗎?”
江臨川搖頭。
“因為你身上有‘接口’。”老乞丐指了指他的小指,“那個戒指,是綁定信標。所有遊魂都能感應到,你是……它們的清理目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