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臨川的手指還卡在褲兜裡,符紙的毛邊硌著掌心。他沒回頭,但能感覺到那股視線黏在後背上,像濕冷的苔蘚貼在皮膚上。
他不動,不是怕,是腦子正高速運轉。
剛才那三秒的畫麵還在眼前閃——警服女人蹲下,把試卷塞進書包,手腕上的紅繩晃了一下。左腕,褪色的結,和他在刑偵隊檔案照片裡偷瞄過的那隻一模一樣。
“出差幾天?”他低聲念著,聲音壓得極低,“誰家媽出差前不抱孩子一下?還特地帶走一張滿分卷子當信物?”
他慢慢將手機從兜裡抽出來,屏幕裂紋像蛛網,但係統界麵還亮著。那個灰色軟盤圖標還在閃爍,旁邊寫著“待讀取”,可點進去隻彈出一行字:
【記憶模塊鎖定,解鎖需20積分】
他瞥了眼積分餘額:11。
差9分。
“你這app比運營商套路還深,”他冷笑,“先畫個餅,再逼我充錢?”
他拇指在青銅指環上蹭了蹭,忽然想起老乞丐某次蹲在垃圾箱邊上啃辣條時說的話:“係統防外掛,但不防物理乾擾。震動頻率對了,能撞開緩存門。”
他捏住手機邊框,用指環輕輕敲擊屏幕右下角,一下,兩下,三下——節奏模仿心跳。
屏幕猛地一抖。
畫麵又來了。
還是那個房間,光線昏黃,牆上有道裂痕,像是地震留下的。女人穿著警服襯衫,第二顆扣子鬆著,正彎腰拉書包拉鏈。女孩站在旁邊,小聲問:“媽媽你要去抓壞人嗎?”
女人摸了摸她的頭:“嗯,很快回來。”
她抬頭看了眼掛鐘,時間顯示7月14日2347。
然後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張試卷,就是江臨川手裡這張,疊好放進內袋,又叮囑女兒:“這張卷子很重要,彆給彆人看,等媽媽回來再交給我。”
女孩點頭。
鏡頭突然劇烈晃動,窗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。
女人臉色一變,迅速抓起外套往外走,臨出門前回頭說了最後一句:
“婉婉,如果媽媽沒回來……就把卷子燒了。”
畫麵戛然而止。
手機嗡地一震,自動黑屏三秒,重啟後彈出紅色警告框:
【檢測到非法讀取行為】
【記憶模塊凍結10分鐘】
【友情提示:您已被地府臨時工名錄除名嚇唬人用)】
江臨川靠在長椅扶手上,呼吸有點沉。
他閉了會兒眼,把剛才的畫麵拆解成數據流重新排列。
時間:7月14日晚上接近午夜。
地點:家中,有地震裂痕,可能是西城區老居民樓。
關鍵動作:母親帶走試卷原件,卻讓女兒保管複印件,並設定“若未歸即焚毀”的指令。
結果:女兒沒燒,反而帶著執念成了遊魂,出現在公園湖邊。
邏輯閉環了。
這不是普通的遺願,是加密任務。
有人想藏東西,偏偏死前漏了個口子——孩子不懂什麼叫“燒掉”,隻知道“考了一百分要給媽媽看”。
所以他才會收到這張紙。
所以他才會看見那段不該存在的記憶。
所以他才會接到那條短信:“她沒死在那天。”
江臨川睜開眼,看向湖麵。
水麵上倒映著路燈,也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臉。他盯著那張臉,忽然覺得荒唐。
他一個小時前還在冷庫被鬼影追著砍,現在坐在這兒分析一個女警的死亡時間線,像在查bug日誌。
“修地府不如送外賣,”他喃喃,“至少顧客不會拿親閨女的作業當密鑰。”
他掏出試卷,再次展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