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臨川兜裡的陰氣結晶還在震，像塊卡了震動模式的老舊手機。他把它掏出來看了眼，表麵浮起一層薄霧似的光暈，轉了幾圈又暗下去。
“不是追蹤信號。”林婉站在他旁邊，羅盤貼在掌心，指針緩慢擺動，“是共振……它在呼應某個同頻源。”
“城西方向。”江臨川眯眼看向遠處高樓間的縫隙，霓虹燈影交錯，映得半邊天都泛著橘紅，“係統剛蹦出個任務——‘城西公寓有怨魂滯留，助其輪回’。”
林婉挑眉：“現在？”
“對，現在。”他把結晶塞回口袋，順手拉了下衛衣帽子，“要麼是玄門設的套，引我們去踩雷；要麼是真有事，剛好撞上他們布陣的空檔。”
她沒說話，隻是將銀鑷子在袖口擦了下，收進內袋。
兩人沿著街邊快步走，路燈一盞接一盞掠過頭頂。夜市的喧鬨聲漸漸被甩在身後，取而代之的是老城區特有的安靜——那種電線垂落、晾衣繩橫七豎八、樓道口堆滿紙箱的靜，帶著點生活磨出的毛邊感。
城西三巷十二號，一棟六層的老居民樓，外牆剝落得像是被狗啃過。單元門上的鐵皮卷翹著，門鎖早壞了，用一根麻繩綁著固定。
“怨氣濃度不高，但很凝實。”林婉推開門時低聲說，“不像厲鬼，倒像是……困了很久的人。”
樓梯間燈不亮，江臨川摸出手機打光。腳步聲在空蕩的樓道裡回響，每一步都激起細微的灰塵飄起。走到四樓拐角，空氣突然冷了一截，手機屏幕邊緣結了層薄霜。
係統界麵彈了出來：【目標位於403室，建議輕聲靠近，避免驚擾執念體】
“執念體？”江臨川小聲嘀咕，“這詞聽著像心理門診掛號單。”
林婉抬手止住他，耳朵微動。從403虛掩的門縫裡，傳出斷斷續續的呢喃：“……還沒回來……明明說好要一起走的……”
她朝江臨川比了個手勢，自己先靠牆挪到門口，側身往裡看。
客廳很小，家具陳舊，茶幾上擺著一個相框。一個老奶奶模樣的魂體蜷在牆角，雙手死死抱著那張照片，身體半透明，邊緣不斷有細碎光點飄散，又強行聚攏回來。地上已經覆了一層薄霜，牆皮開始龜裂。
“她撐不了太久。”林婉退後兩步，“執念太深，魂體已經開始自燃反噬。”
“怎麼處理？”江臨川壓低聲音，“硬清？安撫？還是給她燒點紙錢聊表心意？”
“你試試說話。”林婉說，“有時候，亡者等的不是超度，是最後一句交代。”
江臨川歎了口氣，摘下帽子，在門口蹲下，儘量讓視線和老人持平。“奶奶？”他叫了一聲。
老人猛地抬頭，眼神渾濁卻銳利，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：“你是誰？我孫子呢？”
“您孫子啊……”江臨川頓了頓，目光掃過她抱的照片，“他讓我先來的。”
老人身子一顫：“真的？他在哪？”
“在國外。”江臨川語氣平穩，“那邊手續辦完了，房子也收拾好了。就等您過去團聚。”
老人搖頭，手指摳緊相框邊緣：“不可能……他走那天說好回來接我的……我沒等到……一定是出事了……”
江臨川瞥見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：新港路87號，陽光花園b棟1203。
他默默掏出手機，打開本地社區公告平台，搜了地址。跳出來的第一條就是去年重陽節活動合影，標題寫著“歸國親屬預留席位”。照片最邊上有個空椅子，椅背上貼著標簽：給阿婆留的，她說要一家人整整齊齊。
他把畫麵調亮，慢慢遞到老人眼前：“您看，他們一直在等您。”
老人遲疑地伸出手，指尖觸到屏幕的一瞬，整個人僵住了。
眼淚無聲滑落，在接觸到地麵之前就化成了細小的水汽。
“原來……他已經長大了。”她喃喃道，聲音忽然變得清晰，“我還記得他小時候，總愛坐在我腿上看動畫片……吵著要吃糖葫蘆……”
她低頭看著懷裡的照片，嘴角一點點揚起來：“對不起啊，奶奶不該一個人睡著了……讓你等這麼久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