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板上的字還在,像刻進水泥裡似的。
“你們之中,有一個人,現在還在撒謊。”
江臨川沒動,手掌還攤在地上,血已經乾了,結成一層薄殼。他低頭看著那支被衛衣蓋住的鋼筆,布料邊緣微微顫了一下,像是風掀起來的,可教室裡根本沒有風。
林婉站直身子,手指從羅盤上鬆開,繃帶滲出一點紅。她沒去管,隻盯著黑板,聲音壓得很低:“她要的不是報複。”
“是有人認錯。”江臨川接了一句,慢慢把手收回來,擦也沒擦,直接在褲子上蹭了兩下,“死的時候沒人信她,現在總得有人聽見。”
係統界麵突然彈出來,灰撲撲的屏幕閃了三下,冒出一行字:
【檢測到高濃度執念殘留,啟動臨時追蹤協議——需消耗5積分,是否確認?】
江臨川點了確認。
界麵卡了半秒,又蹦出一句:
【行吧,反正你這人也不愛惜自己,算我服了。】
他扯了下嘴角,把衛衣從鋼筆上拿開。那支斷頭筆靜靜躺在講台上,筆尖朝下,像在等什麼人再來問一次問題。
林婉已經轉身走向門口,腳步利落:“走,檔案室晚上九點清係統,我們有四十分鐘窗口期。”
“你不休息一下?”他站起來,拍了拍膝蓋上的灰。
“這事拖不了。”她回頭看了他一眼,“你知道最惡心的是什麼嗎?他們當年給那群造謠的學生發了‘心理健康引導獎’,表彰他們‘及時發現並乾預同學心理危機’。”
江臨川冷笑一聲:“合著殺人還得領錦旗?”
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教學樓。夜風卷著落葉貼地打轉,遠處路燈忽明忽暗。林婉走得快,馬尾在腦後晃,警服襯衫第二顆扣子還是鬆的,但她顧不上整理。
江臨川摸出手機,打開係統地圖。一個紅點在城南方向閃爍,標記寫著“陰氣共振源·疑似宿主關聯”。
“係統鎖定了。”他把屏幕遞過去,“大學城那邊,心理係有個學生,姓周,去年拿過校園輿情管理一等獎。”
“就是他。”林婉眼神一沉,“我記得那份名單,他是帶頭翻日記本的人之一,還把照片p成遺書傳到貼吧。”
“現在人在校內公寓,獨居。”江臨川滑動屏幕,“有意思的是,他房間東南角掛了個銅鈴,樣式像是玄門外圍發的那種辟邪物。”
“難怪蘇晚沒法直接找上門。”林婉冷哼,“活人用符器擋災,比鬼鬨事還理直氣壯。”
“彆急。”江臨川忽然停下腳步,“硬闖不行,他要是真怕鬼,早報警了。我們要讓他自己開口。”
“你想怎麼做?”
“送快遞。”他咧嘴一笑,“匿名的那種。”
半小時後,市立大學心理係辦公室多了一份材料包。沒有寄件人,封麵隻印著一行加粗宋體:
你說她瘋了,可你的良心睡著了嗎?
裡麵是蘇晚的日記殘頁複印件、美術展延期通知、天台當日的監控截圖,還有一張手繪草圖——畫的是某個男生背影,站在走廊儘頭笑著撕紙,標題寫著《那天,我看清了誰在說謊》。
江臨川做的。
他說:“有些人不怕鬼,但怕被人知道他怕鬼。”
當晚十一點十七分,周某公寓燈光明滅三次。
十二點零四分,他撥通了110,語無倫次地說屋裡有東西在寫字,鏡子照不出人臉。
接警員記錄為“精神壓力導致幻覺”,建議就醫。
電話剛掛,筆尖自動從筆筒飛出,在牆上劃出三個字:
蘇——晚——
周某縮在沙發角落,手裡攥著那個小銅鈴,鈴鐺不響,繩子卻斷了。
淩晨一點二十三分,門鈴響了。
他透過貓眼往外看,是個穿連帽衛衣的年輕人,手裡拎著個塑料袋,像是送外賣的。
“誰?”
“你不用開門。”外麵那人說話很平靜,“我就問一句,你還記得蘇晚嗎?她最後想畫一幅畫,叫《光落在側臉上的樣子》。你記得嗎?”
周某往後退了一步,撞翻茶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