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匣上的“冰”字在我掌心發燙,仿佛活物般搏動。那股吸力驟然增強,神識被猛地拽入一片幽寒之地——我看見清虛子盤坐於地脈交彙點,脊柱如冰刺貫穿岩層,七竅滲出霜氣,周身纏繞著無數銀絲般的寒流,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。
他不是來阻止地脈開啟的。
他是要成為地脈本身。
“退!”我猛抽手掌,指尖已被凍得發紫,聲音壓得極低,“他已與地脈同頻,再靠近就是送死。”
蘇青鸞沒有遲疑,迅速後撤至門邊。可就在我收回手的刹那,青銅匣轟然炸裂,碎片激射而出,一道裹挾黑霧的寒流衝天而起,在空中凝成模糊人影。那身影雙目泛白,嘴角咧開一個不似活人的弧度。
“你們來得正好。”清虛子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刮上來的風,冷得沒有一絲起伏,“替我祭這新生之軀!”
話音未落,他雙手猛然下壓,整座石室地麵劇烈震顫,四壁符文儘數亮起,血跡順著凹槽緩緩流動,如同複蘇的脈絡。寒氣自地底噴湧,瞬間凝結成冰晶鎖鏈,纏繞著他不斷膨脹的軀體。骨骼錯位的聲響接連響起,他的身形節節拔高,三丈、五丈,直至頭頂幾乎觸到穹頂——一尊通體由玄冰鑄就的巨人矗立眼前,每一步踏下,地麵便龜裂一分。
我橫劍擋在蘇青鸞身前,寒流衝擊波撞上劍鋒,霜痕逆刃而上,直逼手腕。我咬牙催動玄冰訣,將部分寒氣反向吸納,經脈頓時如針紮般刺痛。可就在真氣交鋒的瞬間,我察覺到了異樣——他的功法流轉路線,竟與太乙觀心法有七分相似。
這是師父親傳的路數。
“你曾是師父親信弟子。”我盯著那雙空洞的眼睛,“為何走到今日?”
冰巨人抬起巨掌,毫無回應地朝我拍下。勁風掀起碎石,我翻身後躍,足尖在牆上輕點借力,避過掌緣,卻仍被餘波掃中肩頭。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,喉間一甜,血順著唇角滑下。
寒毒因劇震再度翻湧,心口如墜冰窟。
“若隻為複仇,那就與我正麵對決!”我抹去嘴角血跡,長劍斜指地麵,“何必借地脈之力殘害無辜?”
冰巨人動作微滯,眼眶中白光閃爍了一下,似有片刻清明。可下一瞬,它怒吼一聲,雙臂交叉橫掃,整片石壁崩塌,碎石如雨落下。我翻身滾入角落,背脊撞上冰冷岩麵,喘息粗重。
蘇青鸞趁機躍出,短刃劃破空氣,斬向其腳踝。刃入冰層三寸,卻被瞬間凍結,她急忙抽身,右臂已覆上薄霜。她咬牙運功驅寒,臉色微微發白。
“它不怕傷。”她退至我身旁,低聲說,“每一次攻擊,都在讓它更強。”
我盯著那龐大的身軀,腦海中閃過《寒霜訣》殘卷中的句子:“寒極生隙,冰滿則裂。”越是完整無缺的冰體,越難承受內部溫差。它的力量源於地脈寒氣,但若能切斷供給,核心必然動搖。
“你還能動?”我問。
“能。”她握緊短刃,“你說怎麼打。”
“我去引它全力一擊。”我緩緩站直身體,將長劍插入地麵,雙手結印,“你尋地脈節點,斬斷符文連接。”
她明白我的意思——我要以自身為餌,借反震之力躍至其背後,直擊本源。但這計劃隻有一個機會,稍有差池,便是粉身碎骨。
冰巨人再次逼近,地麵隨其步伐震顫。我閉目凝神,玄冰訣運轉至極致,體內寒毒與外界寒氣產生共鳴,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冰鱗。那一刻,我不再壓製毒性,而是將其化作武器。
“來吧!”我暴喝一聲,拔劍衝出。
劍光如雪,直取冰巨人麵門。它抬臂格擋,我佯裝不敵,故意露出破綻。果然,它揮拳砸下,勢若千鈞。我等的就是這一刻——在拳風壓頂的瞬間,我將全部真氣注入雙腿,借撞擊之力彈射而起,如飛鳥掠過其頭頂,落向背後。
與此同時,蘇青鸞疾衝向前,短刃高舉,朝著地脈節點狠狠劈落!
封龍印應聲崩裂一角,血紋黯淡下去。冰巨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,動作驟然遲滯。它的軀體開始出現細微裂痕,寒氣外泄的速度明顯減緩。
就是現在!
我雙腳蹬地,疾撲而上,右手凝聚全身寒氣,指尖凝出一根透明冰錐,寒光凜冽。左手按住它後頸處的冰層,感知丹田位置——就在脊椎第三節下方,有一團緩慢跳動的寒核。
“師父教我的,從來不是毀滅,”我低語,冰錐猛然刺入,“而是守護。”
寒氣自指尖爆發,順著經脈逆流而上,瞬間侵入其丹田。冰巨人劇烈抽搐,四肢僵直,體表裂痕迅速蔓延。哢嚓一聲,整具軀體從內向外結冰,最終定格在一個扭曲的姿態,徹底凝固。
寂靜重回石室。
我踉蹌後退兩步,單膝跪地,掌心仍在滴血。那一擊耗儘了大半真元,寒毒趁機侵蝕心脈,呼吸都帶著刺痛。蘇青鸞快步上前扶住我肩膀,另一隻手仍握著短刃,警惕地看著那尊冰雕。
“死了嗎?”她問。
我沒有回答。
冰雕表麵光滑如鏡,映出我們狼狽的身影。可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,那冰殼深處,似乎有極細微的波動——像是心跳,又像呼吸。
蘇青鸞察覺異樣,立刻將我往後拖了一步。
“它還沒斷。”我說,聲音沙啞,“隻是被封住了。”
她低頭看我:“還能撐多久?”
我試著運轉玄冰訣,卻發現經脈中有種詭異的牽引感,仿佛體內寒毒仍在與那冰雕共振。這不是結束,而是一場暫時的僵持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撐著劍站起來,目光未曾離開冰雕,“但它想用我打開地脈,就不會讓我輕易死去。”
她沉默片刻,忽然伸手探向冰雕表麵,在距其胸口三寸處停住。一股極寒的氣息撲麵而來,她的指尖微微發顫。
“這裡……還有熱。”她說。
我心頭一震。
冰封之下,竟存一絲體溫?
正當我欲上前查看,地麵忽然輕輕一震。那震動極輕微,卻持續不斷,像是某種東西正在蘇醒。石室中央的青銅匣殘骸中,一塊碎屑緩緩漂浮起來,懸停半空。
接著,第二塊,第三塊。
它們自行拚合,竟在空中重組出半個匣身的輪廓。而那“冰”字印記,正一點一點恢複光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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