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踝上的霜痕如活物般向上攀爬,刺骨寒意鑽入骨髓,我咬牙撐住石壁,冷汗順著額角滑落。蘇青鸞靠在我身側,掌心尚存一絲餘溫覆在小腿上,可那熱流已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。
“再撐一下。”她聲音發虛,指尖微微顫抖。
我知道她已力竭。銅鏡懸於前方,符文邊緣乾涸的血跡在幽光下泛著暗褐,像一道未解的咒印。霜氣自鏡麵擴散,纏繞著通道四壁,連呼吸都凝成細碎冰晶。
腦海中忽然閃過藥王穀主臨彆時的話:“血引之術,以命格之血啟陣破禁——唯鳳命者,可焚逆局。”
我低頭看向指尖,又望向那麵禁製銅鏡。寒毒在經脈中翻湧,肩頭傷口因久戰未愈而隱隱作痛,但此刻已無退路。
抬手咬破食指,鮮血滴落,在掌心彙成一小灘深紅。我強忍劇痛挪步上前,將血抹上鏡框符文交彙之處。血珠觸及刻痕的刹那,符文驟然一亮,仿佛被喚醒。
“以我冰魄為引——”
話音未落,體內寒毒似受牽引,猛然回衝,直逼心脈。我悶哼一聲,膝蓋一軟,卻仍死死按住鏡麵。
“焚!”
一聲厲喝出口,銅鏡忽地泛出赤光,鏡麵如熔岩般翻滾。緊接著,頭頂油管殘存的火油轟然點燃,火焰自高處傾瀉而下,化作一道逆卷火牆,迎麵撲向身後追來的身影。
清虛子剛從煙塵中踏出,黑袍殘破,肩頭冰針仍未拔除。他瞳孔驟縮,本能後撤,卻被烈焰吞沒。火舌纏身,皮肉發出焦裂之聲,他仰頭嘶吼,聲音撕裂夜色。
“你竟動用鳳血引陣?!”
他雙臂揮舞,欲凝寒氣護體,可那火並非凡焰,而是由血契激發、冰魄反焚而成的靈火,遇寒不熄,反而越燃越烈。他的袖袍燒儘,手臂露出森森白骨,身形踉蹌後退,終是跌入崩塌的通道深處。
火勢蔓延,石壁開始龜裂,碎石不斷砸落。我扶住蘇青鸞,勉強站起:“走。”
她腳步虛浮,幾乎全靠我拖行。我背起她,左臂環過她膝彎,右手指尖凝出薄冰,在頭頂形成一道弧形遮擋,擋住墜落的碎屑。熱浪灼麵,耳邊轟鳴不絕,整條通道都在顫抖。
終於撞開儘頭那扇腐朽木門,冷風撲麵而來,帶著荒野特有的枯草與泥土氣息。我們滾落山坡,在一片亂石枯草間停下。遠處火光映天,冰庫方向濃煙滾滾,夾雜著斷裂的梁柱轟然倒塌聲。
我喘息著翻身坐起,檢查肩傷。衣衫已被血浸透,觸碰時一陣鈍痛。蘇青鸞躺在我身旁,臉色蒼白如紙,左手無力垂落,掌心結了一層薄痂,卻仍有血絲滲出。
“還能撐住嗎?”我低聲問。
她沒有回答,隻是緩緩抬起手,探向我的頸側。動作遲緩,像是意識正在沉沒。她的指尖拂過麵巾係帶,輕輕一勾——
布帛滑落。
月光灑下,半邊麵容暴露在清輝之中。我心頭一緊,抬手欲掩,卻已遲了。
她忽然睜眼,目光凝在耳後。
那一處隱於發際的胎記,形如蜷曲鳳羽,暗紅如朱砂,竟在月下泛出微光流轉之色。
“你耳後……”她聲音極輕,帶著難以置信,“這是什麼?”
我猛地抬手捂住,迅速拉上麵巾,指尖微顫:“不過是胎記,彆多想。”
她怔住,眼神複雜,嘴唇動了動,似要追問,卻又咽了回去。良久,她閉上眼,靠回草堆,氣息微弱:“……難怪火髓草認你。”
我沉默。
夜風掠過山坡,吹得麵巾一角輕輕揚起。遠處火光漸弱,冰庫徹底陷入黑暗。清虛子未再現身,生死難料。
我低頭看她,見她呼吸雖淺卻平穩了些,便伸手探入懷中,取出最後半包藥粉。這是太乙真人早年所賜,名為“凝神散”,可穩血脈、壓火毒。我小心傾入她唇間,又以指腹輕抹其眉心,助藥力滲透。
她眉頭稍稍舒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