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人領命而去。
乳母被架起時回頭看了我一眼,眼裡有哀求,也有絕望。
我沒回避她的目光。
她做了錯事,但不是主謀。她的罪,自有律法裁斷。而真正的罪人,還躲在暗處,等著三日後的紅斑為自己辯解。
我回到殿中,從袖袋深處取出那半塊青銅令牌。
血跡已經乾透,裂縫裡的紋路比昨夜清晰了些。我用指腹摩挲“禦”字邊緣,忽然察覺一點異樣——銅質略軟,不像純銅,倒像是摻了錫。
這不是普通的令牌。
它是禦藥房專用信物,用於夜間取藥登記。總管太監持有此物,說明他不僅受德妃指使,還打通了藥房關節。難怪避子湯能一次次送來,火髓草汁也能輕易取得。
我將令牌收好。
下一步,是查藥房進出記錄。
還有三日。
足夠了。
窗外日影西斜,陽光穿過窗欞,落在我的肩頭。朝服上的金線映著光,有些刺眼。
我抬手撫過袖口,那裡有一道細微的裂痕,是昨夜打鬥時劃破的。布料邊緣已經起毛,卻不影響行動。
我站起身,走向內室取披風。
剛踏出一步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不是宮人的碎步,也不是禁軍的重踏。
這腳步沉穩,帶著一種刻意的節奏感。
門被推開。
靈汐公主走了進來。
她今天穿了深紫長裙,外罩一件銀狐披風,發髻上彆著一支素銀簪。臉上沒什麼表情,目光掃過空蕩的軟榻,又落在我臉上。
“孩子呢?”她問。
“送去太醫院了。”我說。
她點點頭,走進來,隨手關上門。
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她看著我,忽然說:“你早就知道火髓草汁會留下紅斑。”
這不是疑問。
我點頭:“師父的手劄裡提過。”
“那你為什麼等到現在才動手?”
我看著她:“因為我要讓所有人親眼看見,謊言是怎麼崩塌的。”
她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下。
“你知道德妃現在怎麼樣了嗎?”
我搖頭。
“她開始吐了。”靈汐說,“從昨晚開始,腹部劇痛,今早嘔出兩次血。太醫去看過,說是飲食不當,可她臉上已經開始發紅。”
我心頭一動。
比我預計的快。
火髓草汁入體,三日內現斑。她昨夜喝下含汁糖水,今日便現症狀,說明她體內本就有殘留毒素。或許她不止喝了一次,或許她早就在試藥。
靈汐盯著我:“你在想什麼?”
我想的是——她不是失誤。
她是故意的。
她知道自己會中毒,所以提前準備了解藥。但她低估了火髓草與糖水混合後的反應速度,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。
這是一場豪賭,她輸了。
我開口:“她撐不了三天。”
靈汐點頭:“我也這麼覺得。”
她走近幾步,聲音壓低:“你要不要見見那個被關押的女孩?”
我猛地看向她。
她嘴角微揚:“我說過,你不該小看我。”
我還沒來得及問,她已轉身走向門口。
手握住門栓時,她停下。
“她和你小時候很像。”她說完,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門在她身後合上。
我站在原地,手裡還握著那半塊令牌。
指尖傳來一陣溫熱,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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