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睜開眼,天光已經亮了。
靈汐的手還握在我掌心裡,溫熱的,沒鬆開。她呼吸平穩,臉色不再發青,像是睡熟了。我動了動手指,試著抽出手,她指尖輕輕一收,又攥緊了些。我沒再掙,隻把目光落在窗外。
雨停了,簷角滴水聲斷斷續續。宮人還沒來,殿內靜得能聽見銅漏走動的聲音。
我慢慢坐直身子,心口那道金紋隱隱發燙,像是有東西在皮下流動。寒毒沒了,但身體還是虛的,每動一下都像踩在棉花上。我扶著床沿站起來,腿一軟,差點跪下去。咬了咬牙,撐住柱子,一步步往外走。
太醫院正跪在角落,頭都沒抬。我沒理他,走到門口,外頭守著的侍衛立刻低頭行禮。
“備轎。”我說,“去金鑾殿。”
半個時辰後,我站在了大殿門口。
紫宸殿的門開著,裡頭站滿了人。文武百官分列兩側,議論聲嗡嗡作響。有人抬頭看見我,話音一頓,隨即低下頭去。我抬腳跨過門檻,靴底敲在青石上,聲音不大,但整個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我走得不快,每一步都穩著勁。龍椅空著,上麵蓋著明黃錦緞。禦案上堆著奏折,壓著一支玉筆。沒人敢坐,也沒人敢動。
我走到丹陛前,停下。
“陛下昨夜傳我入宮。”我開口,聲音比自己想的要穩,“病中親授口諭,命我監國,代行朝政。”
沒人應聲。
我抬起手,指尖劃破皮膚,一滴血落下來。冰氣從掌心湧出,裹著血珠凝成一片薄晶,字跡浮現——
“著駙馬沈清辭監國,代行朝政。”
冰詔懸在空中,寒光映著殿頂的蟠龍,照得滿堂生冷。
有人大聲咳嗽,是戶部尚書。他低著頭,袖子微微抖。
“臣有疑。”一個聲音從右列傳出。
我轉頭看去。新黨首領站了出來,紅袍玉帶,帽頂鑲著一顆明珠。他臉上沒什麼表情,語氣卻冷:“陛下病重多日,連太醫都不得近身,駙馬如何得此口諭?區區女流,又無宗室血脈,憑什麼執掌國柄?”
他話音一落,身後七八人跟著出列,齊聲道:“請駙馬示詔!”
我站著沒動。
大殿裡風穿堂而過,吹起衣角。我感覺到心口那道金紋又燙了一下,像是提醒我彆倒下。
我慢慢抬起左手,按在龍椅扶手上。
冰氣順著掌心滲進去,沿著木紋蔓延。哢嚓一聲,整張禦座結了一層霜,扶手上的雕龍覆滿寒冰,連椅背都凍得發青。殿內溫度驟降,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
新黨首領臉色變了。
我沒看他,隻緩緩開口:“這詔書,是陛下用最後一口氣說的。你們要原件?那我現在就剖開胸膛,把那句話念給你們聽。”
他猛地抬頭。
我盯著他,一字一句:“你信不信?”
他嘴唇動了動,沒說話。
我忽然轉身,袖中一道寒光閃過。冰針離手而出,速度快得看不清軌跡,釘在他頭頂官帽正中。帽珠炸裂,碎片落地。
他僵在原地,帽子歪了半邊,額前一縷發垂下來。
“本宮今日不動你,是念你還有同僚之體。”我聲音不高,“三日後,六部奏折皆送監國府。凡有異動者,以謀逆論處。若再質疑聖諭——”
我頓了頓,看著他。
“下一次,釘的是舌頭。”
滿殿死寂。
有人低頭,有人避開視線,連保皇派的老臣都不敢吭聲。新黨那幾人慢慢退回隊列,腳步發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