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選。”
那三個字,低沉,沙啞,像淬了冰的沙礫,磨過寂靜的空氣,也磨過聞溪混沌的意識。
門被輕輕帶上,發出幾不可聞的合頁聲。
房間裡重新陷入昏暗和死寂。
隻剩下聞溪一個人,還僵在床上,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混亂而微微放大,死死盯著床頭櫃上那兩樣東西——
一盒她熟悉的潤喉糖。
和一個冰冷的、閃著金屬幽光的、造型奇特的取戒器。
自己選?
選什麼?
是選擇繼續戴著這枚象征束縛和痛苦的戒指,苟延殘喘地扮演一個聽話的棋子?
還是……選擇用它撬開這冰冷的桎梏,哪怕可能麵臨更未知的、或許萬劫不複的自由?
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戰栗,像電流一樣竄遍她的全身!
他這是什麼意思?
在她病得昏沉、幾乎被所有人放棄、連自己都快要認命的時候……他像個幽靈一樣闖入她的房間,留下這意味不明的“選擇”?
是最後的仁慈?還是另一種形式的、更殘忍的試探?
聞ice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,震得耳膜嗡嗡作響,高燒帶來的眩暈和此刻巨大的心理衝擊讓她幾乎無法思考。
她顫抖著伸出手,指尖先是碰觸到那盒潤喉糖。
冰涼的紙盒。
和她記憶中,錄音棚外他遞過來的那瓶,一模一樣。
所以……他一直記得?記得她嗓子容易不舒服?
這個念頭像一絲微弱的火星,猝不及防地燙了她一下。
她的手指像被蟄到般縮回,又緩緩移向那個冰冷的取戒器。
金屬的寒意透過指尖傳來,激得她微微哆嗦了一下。
這東西……能取下來?
他真的……願意放她走?
為什麼?
是因為鄭千金的警告?是因為李秀滿可能真的要放棄她了?還是因為……他覺得她這個“麻煩”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利用價值,甚至連作為棋子和工具都不再合格?
巨大的屈辱和一種更加深切的、無法言喻的悲涼,像冰水一樣澆滅了那絲微弱的火星。
所以,這“選擇”,或許從來就不是選擇。
而是通知。
是最後的、體麵的或者說,他施舍的)……驅逐。
眼淚毫無預兆地再次湧了上來,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她看著那兩樣並排放在床頭櫃上的東西,像一個擺在祭台上的、諷刺的玩笑。
喉嚨裡火燒火燎的疼痛再次襲來,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。
她劇烈地咳嗽起來,咳得撕心裂肺,渾身顫抖,眼淚淌得更凶。
最終,她像是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,猛地伸出手,不是抓向取戒器,而是粗暴地抓過那盒潤喉糖,顫抖著撕開包裝,胡亂塞了兩片進嘴裡。
冰涼的、帶著強烈薄荷味的糖片滑過灼痛的喉嚨,帶來一絲短暫的、麻痹般的舒緩。
卻也像咽下了一把冰冷的刀片。
她死死攥著那糖盒,指甲幾乎要嵌進紙板裡,然後像是脫力般,重重倒回枕頭上,蜷縮起來,將臉深深埋進被子裡,發出壓抑不住的、小動物般的嗚咽。
她沒有選。
或者說,她用自己的方式,做出了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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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天,聞溪在高燒和低燒之間反複徘徊。
身體像是被徹底掏空,虛弱得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。大多數時間,她都昏昏沉沉地睡著,偶爾醒來,也是看著天花板發呆,或者盯著床頭櫃上那個依舊原封不動放著的取戒器,眼神空洞。
柳智敏和金旼炡輪流守著她,喂她吃藥喝水,眼神裡的擔憂一日重過一日。她們不再爭吵,隻是沉默地照顧她,偶爾交換一個沉重無奈的眼神。
網絡上的風暴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病倒而停歇,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。各種真真假假的爆料層出不窮,將她的“背景”、“上位史”和“被放棄”的命運描繪得繪聲繪色,極儘嘲諷之能事。
aespa的團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,其他成員的活動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。低氣壓籠罩著整個宿舍。
聞ice知道,但她已經無力去在意了。
她像一隻被拔掉了刺的刺蝟,蜷縮在自己厚厚的、名為“疾病”的盔甲裡,逃避著外麵的一切。
直到這天下午。
她難得清醒一些,靠在床頭,小口喝著柳智敏喂過來的溫水。
客廳裡的電視開著,聲音調得很低,似乎在播放什麼娛樂新聞。公司近日股價因旗下女團aespa成員enxi的相關爭議持續波動,管理層壓力巨大……更有傳聞稱,公司或將對其采取冷處理甚至……”
柳智敏臉色一變,立刻拿起遙控器想要關掉電視。
“彆關。”聞溪忽然開口,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。
柳智敏動作一頓,擔憂地看著她:“溪溪,彆聽這些,都是胡說八道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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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溪搖了搖頭,目光執拗地看向電視屏幕。
屏幕上正好切到一段記者圍堵的畫麵。鏡頭晃動,人群擁擠,被圍在中間的是正準備上車的李秀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