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壁麵光潔如鏡,映出林舒言臉上那副完美卻空洞的笑容,像一張精心繪製、嚴絲合縫的麵具。她跟在李旻浩身後一步之遙,腳步平穩,呼吸均勻,仿佛剛才那場不動聲色的交鋒從未發生。
回到宿舍,隊友們嘰嘰喳喳地圍上來,稱讚她今天活動表現完美,應對得體。她微笑著應和,語氣溫和,眼神卻像蒙著一層薄霧,隔開了所有的熱情。
夜裡,她躺在床上,睜著眼看天花板。洛杉磯街角的驚悸,iterntheatre通道裡的掠奪,品牌活動後台他指背狎昵的觸感……一幕幕在黑暗中清晰回放,卻奇異地無法再在她心底掀起任何波瀾。
她好像真的變成了一件器物。一件被擦拭乾淨、擺放在正確位置,不再擁有自主意誌的器物。
第二天,公司安排了一個小型粉絲見麵會,為即將到來的回歸預熱。流程輕鬆愉快,唱歌,玩遊戲,與粉絲互動。
輪到林舒言單獨表演環節,她唱了一首旋律輕快的情歌。聲音依舊清澈甜美,技巧無可挑剔,甚至比以往更加穩定。她隨著節奏輕輕擺動身體,對著台下微笑,與前排的粉絲眼神交流。
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教科書。
隻是在歌曲間歇的某個瞬間,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台下。
然後,她看到了他。
依舊是最角落的位置,戴著那頂熟悉的黑色鴨舌帽,帽簷壓得很低。但這一次,他沒有躲避她的視線,反而微微抬起了頭。
帽簷下的陰影裡,是韓在俊那雙布滿紅血絲、帶著濃重疲憊和某種絕望焦灼的眼睛。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,嘴唇乾裂,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生氣,隻有那雙眼睛,死死地、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最後力量,牢牢地鎖住她。
他的目光,不再是之前的沉默、失望或憐憫。
而是一種無聲的、嘶啞的呐喊。
像是在用儘最後力氣,試圖穿透她臉上那層堅硬的麵具,喚醒裡麵那個可能還未完全死去的靈魂。
林舒言握著話筒的手指,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瞬。
歌詞在嘴邊停滯了半拍。
音樂還在繼續,伴奏帶著空茫的回響。
台下有細心的粉絲似乎察覺到了這微小的異常。
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,舞台側麵,一道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箭矢,破空而來!
林舒言甚至不需要回頭,就知道是誰。
李旻浩。
他一定在後台的某個監視屏前,看到了這一切。看到了韓在俊的出現,也看到了她那一瞬間的凝滯。
那冰冷的視線,像一道無形的鞭子,抽打在她的脊背上。
警告。最嚴厲的警告。
林舒言猛地回神。
她迅速調整呼吸,將被那半拍停滯拉走的節奏精準地抓回,臉上重新漾起無懈可擊的、甜美的笑容,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觀眾的錯覺。
她不再看那個角落,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表演和與台下其他粉絲的互動中。
歌聲依舊動聽,笑容依舊燦爛。
隻有她自己知道,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。
見麵會順利結束。
回到後台,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。樸秀雅看著她,欲言又止。
林舒言沒有理會,徑直走向專屬的休息室。
推開門。
李旻浩果然在裡麵。
他背對著門口,站在窗前,看著外麵。聽到開門聲,他並沒有立刻轉身。
休息室裡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,將他的身影勾勒得愈發挺拔而冷硬。
林舒言關上門,安靜地站在門口,沒有說話。
良久,李旻浩才緩緩轉過身。
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但那雙眼睛,黑沉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麵,壓抑著滔天的巨浪。
他的目光,如同最精細的探針,從她的頭發絲,一寸寸,掃到她的腳尖。
最後,定格在她微微低垂、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上。
“他碰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