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在頂層這座無菌的堡壘裡,如同陷入粘稠的膠質,緩慢而窒息地流動。林舒言逐漸習慣了這種被剝離了所有私人空間和情感的生活。她像一個精密儀器,準時起床,進食,進行李旻浩允許範圍內的基礎訓練,然後等待他安排的工作。
她不再試圖與外界產生任何不必要的聯係,不再回應那些來自“過去”的關心。權順榮塞過來的零食,崔杋圭發來的信息,樸成訓欲言又止的目光……都成了被隔絕在玻璃罩外的、模糊的風景。
她甚至不再去聽主臥夜裡傳來的、那些壓抑的咳嗽聲。那與她無關。她隻是李旻浩需要時才會被啟動的“林舒言程序”,不需要具備多餘的感知。
直到這天下午。
樸秀雅送來了一批粉絲信件和禮物——這是李旻浩唯一允許保留的、與粉絲的間接接觸渠道。東西被放在客廳的角落,像一堆無關緊要的裝飾品。
李旻浩不在,他似乎有臨時會議。
林舒言盤腿坐在地毯上,開始機械地拆閱信件。大部分是鼓勵和支持,夾雜著一些可愛的畫作和小手工。她的目光平靜地掠過,內心毫無波瀾。
直到,她拿起一個沒有任何署名、包裝也極其普通的白色信封。
手感有些異樣,比普通的信紙要硬。
她拆開。
裡麵沒有信紙,隻有一張照片。
照片的像素不高,像是從某個監控錄像中截取打印出來的。畫麵背景是醫院走廊,光線慘白。一個穿著病號服、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躺在移動病床上,被醫護人員推著,正側著頭,看向鏡頭的方向。
男人的臉因為病痛而扭曲凹陷,但那雙眼睛——那雙與李旻浩如出一轍的、深邃而冰冷的眼睛——卻帶著一種瀕死的、不甘的怨毒,死死地盯著鏡頭。
是李旻浩的父親。
照片背麵,用紅色的、歪歪扭扭的字體,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小字:
“他連親生父親都能送進地獄,下一個會是誰?”
嗡——
林舒言的大腦一片空白,血液仿佛瞬間逆流,四肢冰涼。照片從顫抖的手中滑落,飄落在昂貴的地毯上。
那張怨毒的臉,那行血紅的字,像淬了毒的針,狠狠紮進她麻木已久的神經。
不是意外。
這封信,這張照片,是衝著她來的。是警告,也是……恐嚇。
來自那個被李旻浩親手送進監獄、如今似乎命不久矣的男人的,最後的反撲。
她猛地抬起頭,驚恐地環顧這個空曠冰冷的空間。落地窗外是繁華的首爾,而她卻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她,帶著和李父一樣的怨毒。
李旻浩築起的這座堡壘,並非堅不可摧。那些被他強行壓製下去的黑暗,從未真正消失,它們隻是潛伏著,等待著反噬的時機。
而她,這個被他置於堡壘中心的“藏品”,首當其衝。
就在這時,玄關處傳來電子鎖開啟的“滴滴”聲。
李旻浩回來了。
林舒言心臟驟停,幾乎是本能地,她一把抓起地上的照片,慌亂地塞進睡衣口袋裡,然後迅速低下頭,假裝繼續整理其他粉絲信件,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顫抖。
李旻浩走進客廳,脫下西裝外套,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。他的目光掃過坐在地毯上的她,並未停留,徑直走向廚房倒水。
一切如常。
林舒言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,卻又在下一秒驟然拉緊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