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袋裡那張照片像一塊燒紅的炭,熨燙著林舒言腿側的皮膚,也灼燒著她勉強維持的平靜。李父那雙怨毒的眼睛和血紅的警告,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。
李旻浩從主臥出來時,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,神色如常,仿佛剛才那段令人窒息的插曲從未發生。他甚至沒有再看那堆粉絲信件一眼,徑直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島台,開始準備簡單的晚餐。
他動作熟練,切菜,開火,姿態優雅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。暖黃的燈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,柔和了部分冷硬的線條,竟透出一種詭異的、居家的溫和。
林舒言坐在客廳地毯上,遠遠看著這一幕,隻覺得荒謬而割裂。
這個能麵不改色地將親生父親送進醫院、能用最冷酷的手段鏟除一切障礙的男人,此刻卻像個普通的同居者,在為她準備晚餐。
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?
或者說,這兩麵,本就是一體?
晚餐是清淡的韓餐,擺盤精致。兩人隔著餐桌坐下,沉默地進食。餐具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,是這偌大空間裡唯一的聲音。
林舒言食不知味,每一口都如同嚼蠟。她能感受到李旻浩偶爾投來的、審視的目光,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壓迫性的警告,反而帶著一種……難以言喻的探究,像是在觀察一個精密儀器是否出現了未知的故障。
她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,手指卻在不自覺地收緊。
飯後,李旻浩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去處理工作,而是走到落地窗前,望著窗外的夜景,點燃了一支煙。灰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,模糊了他冷峻的輪廓。
林舒言收拾好餐具,正準備退回自己的房間。
“過來。”
他的聲音隔著煙霧傳來,不高,卻帶著慣有的、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林舒言的腳步頓住,心臟微微一縮。她遲疑了一下,還是慢慢走了過去,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。
他沒有回頭,依舊看著窗外。
“害怕嗎?”
他突然問,聲音平靜無波。
林舒言渾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間凝固。他知道了!他果然還是發現了那張照片!
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,讓她幾乎無法呼吸。她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李旻浩緩緩轉過身,隔著淡淡的煙霧,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和寫滿驚懼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很深,裡麵沒有怒意,也沒有嘲諷,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。
“那些躲在陰溝裡的老鼠,”他吸了一口煙,慢慢吐出,煙霧繚繞中,他的麵容有些模糊,“也就隻敢用這種下作手段了。”
他朝她走近一步。
林舒言下意識地後退,脊背抵上了冰冷的玻璃窗。
李旻浩停下腳步,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上。
“你以為,把你放在這裡,”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絲煙草的沙啞,“是為了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