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院走廊的燈光白得刺眼,空氣裡消毒水的氣味濃重得讓人反胃。林舒言背靠著冰冷的牆壁,李旻浩那句蒼涼的“罷了”和拒絕的姿態,像一根細小的冰刺,紮在她心口那片早已凍硬的荒原上,不疼,卻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膈應。
她不需要他的認可,更不需要他那近乎施舍的“失望”。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,刀山火海,她也會一個人走到底。
深吸一口氣,將胸腔裡那點莫名的滯澀強行壓下,她挺直脊背,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重新變得穩定而冷硬,朝著電梯口走去。權力才是最好的麻醉劑,而她現在,有太多需要麻醉的神經。
回到據點,樸成訓已經等在書房。他站在巨大的電子沙盤前,上麵標注著機構幾個殘餘據點的位置和兵力部署,都是他提供的核心情報。
“夫人。”他微微躬身,姿態恭敬,眼神卻比剛投誠時更加沉寂,像一口枯井。
林舒言徑直走到主位坐下,目光掃過沙盤:“進展。”
“按照您的吩咐,對名單上的第三、第七號目標進行了‘接觸’,反饋符合預期。機構在江南區的兩個秘密資金中轉站已經被我們的人接管,賬目正在清理。”樸成訓彙報得條理清晰,聲音平穩,聽不出絲毫不久前才雙手染血的痕跡。
他適應得很快。或者說,他逼著自己適應得很快。
林舒言點了點頭,目光卻落在沙盤上一個被特彆標記為紅色、位於仁川港附近的倉庫區。
“這裡,”她指尖點在那個紅點上,“防禦等級突然提升了?”
樸成訓看了一眼,眼神微凝:“是。昨天夜裡開始的,增加了兩倍以上的巡邏力量和反偵察設備。我們安插的內線傳回消息,裡麵似乎在進行某種……高規格的貨物轉運。”
高規格貨物?在這個敏感時期?
林舒言微微眯起眼睛。直覺告訴她,這絕非普通的走私。
“能查清是什麼嗎?”
樸成訓搖頭:“守衛極其森嚴,內線級彆不夠,無法靠近核心區域。隻知道負責押運的,是機構直屬的‘幽靈’小隊。”
“幽靈”小隊……機構最神秘、也是最精銳的行動部隊,直接聽命於最高層,極少出動。
林舒言的心沉了下去。能讓“幽靈”小隊出動押運的東西……
一個可怕的猜想,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。
“喀邁拉計劃”……難道不僅僅是操控名單?還有……實體化的“武器”?
她猛地站起身,走到窗邊,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。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,那麼機構就是在狗急跳牆,準備動用最終手段了!必須阻止他們!
“準備人手。”她轉過身,眼神冰冷決絕,“今晚,我們去看看,那裡麵到底藏著什麼‘驚喜’。”
樸成訓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果斷,但還是立刻應下:“是!我立刻去安排!”
他轉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林舒言叫住他。
樸成訓停下腳步,回頭看她。
林舒言走到書桌前,拿起那把李旻浩留給她的、泛著幽藍冷光的女士手槍,檢查了一下彈夾,然後,將其插入後腰的槍套。
動作熟練,帶著一種與她精致外表截然不符的、冰冷的殺氣。
“這次,”她抬起眼,看向樸成訓,眼神銳利如刀,“你跟我一起。”
不是命令,更像是一種……最終的確認。
確認他是否真的,已經完全站在她這一邊,願意與她一同,踏入這最危險的深淵。
樸成訓看著她,看著她眼中那片不容置疑的決絕和試探。他沉默了幾秒,然後,極其緩慢地,點了一下頭。
“是。”
沒有多餘的字。
但那個眼神,已然說明了一切。
夜色是最好的掩護。
幾輛經過偽裝的越野車如同暗影,悄無聲息地滑入仁川港附近廢棄的廠區。目標倉庫孤零零地矗立在月光下,像一頭沉默的巨獸,周圍布滿了肉眼難以察覺的監控和感應器。
林舒言和樸成訓帶著一支精銳小隊,利用樸成訓提供的內部布防圖和漏洞,如同手術刀般,精準地切入了倉庫的外圍防線。
行動異常順利。過於順利。
當他們悄無聲息地解決掉最後一名外圍守衛,靠近倉庫主入口時,林舒言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。
太安靜了。
“幽靈”小隊的防衛,絕不應該如此……鬆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