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樂像一頭被釋放的猛獸,在空曠的練習室裡橫衝直撞,每一個重拍都砸在心臟上,試圖碾碎所有多餘的情緒。
我站在鏡子前,目光鎖定鏡中那個穿著黑色訓練服、眼神裡沒有任何溫度的自己。動作隨著節拍展開,精準,利落,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冷酷。
jennie在原地僵立了幾秒,音樂的前奏快要過去,她才猛地動了起來,腳步帶著發泄般的力道,重重踩在木地板上,站定她的起始位。她的動作依舊標準,甚至因為那股壓抑的怒火而顯得更加具有爆發力,但每一個眼神,每一次定格,都像裹著冰碴子,狠狠砸向鏡子裡我的方向。
isa和jisoo迅速跟上,她們的動作謹慎而專注,努力將自己融入音樂和隊形,不去觸碰那兩道在空氣中無聲交鋒的冰冷視線。rose則顯得有些慌亂,腳步慢了半拍,眼神不時瞟向jennie又迅速收回,像隻受驚的兔子。
新的動線開始運轉。
輪換,交叉,走位。
當音樂進入我的單獨part,腳步移動,占據中心。追光燈在想象中炙烤著皮膚。我能感覺到身後,jennie那道幾乎要刺穿背脊的目光。
緊接著是她的部分。按照新動線,她需要從一個側後方快速滑步到前排,與我有半個八拍的短暫重疊。
音樂推進到那個節點。
我按照設定,向左側移動,為她留出通道。
鏡子的反射裡,jennie的身影動了,帶著一股決絕的衝勢。
就在她即將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——
她的腳步,極其細微地,頓挫了那麼零點幾秒。
不是失誤。是一種刻意控製的、幾乎無法察覺的遲滯。
就是這微小的遲滯,打亂了原本流暢的節奏,讓她的滑步看起來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絆了一下,身體出現了一個短暫的、不自然的晃動。
雖然她立刻調整過來,完成了動作,但那個瞬間的凝澀,像完美畫麵上的一道裂痕。
音樂還在轟鳴。
isa和jisoo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,眼神裡掠過驚愕。rose更是直接停下了動作,不知所措地看著jennie。
jennie站定在她的新位置,背對著我,肩膀微微起伏。她沒有回頭,隻是透過鏡子,冷冷地反射著我的視線。
練習室裡的空氣,仿佛被那零點幾秒的凝澀凍住了。
我停下了動作。
音樂還在不合時宜地喧囂。
我走到音響控製台前,手指乾脆利落地按下了停止鍵。
轟響戛然而止。
死寂如同實質,沉甸甸地壓下來。
我轉過身,目光平靜地看向依舊背對著我的jennie。
“為什麼停頓?”
我的聲音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裡,異常清晰,沒有任何質問的語氣,隻是純粹的詢問。
jennie的背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。
幾秒後,她緩緩轉過身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隻有眼底一片冰冷的荒漠。
“地板有點滑。”她說,聲音平淡,聽不出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