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樂不知是第幾次停下,又第幾次響起。汗水浸濕了訓練服的領口和後背,黏膩地貼在皮膚上。練習室裡的空氣混濁,帶著喘息和壓抑。
鏡子裡的五個人,動作早已爛熟於心,精準得如同流水線上的機械臂,一遍又一遍地重複,磨合著新的動線,直到那零點幾秒的凝澀被強行熨平,直到jennie那個帶著情緒的滑步變得和其他人一樣,隻剩下標準的弧度與力道。
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出憤怒,也看不出不甘,隻有一片近乎麻木的空白,像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精致人偶。隻有在鏡頭捕捉不到的瞬間,那眼底深處才會極快地掠過一絲冰冷的、淬毒般的恨意。
isa和jisoo更加沉默,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動作的完成度上,不敢有絲毫分神。rose則始終帶著一種驚弓之鳥般的怯意,努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。
“今天就到這裡。”
當窗外天際泛起一絲微弱的灰白,我關掉了音響。
死寂重新降臨,隻有粗重不一的喘息聲在空曠的房間裡格外清晰。
沒有人說話。jisoo和isa開始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,rose跟著她們的動作。jennie站在原地沒動,低著頭,汗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地板上,洇開一個小點。
我拿起自己的毛巾和水瓶,走向門口。
手放在門把上時,身後傳來jennie的聲音,嘶啞,疲憊,卻帶著一種奇怪的平靜。
“你滿意了嗎?”
我沒有回頭,也沒有回答,擰動門把,走了出去。
走廊裡空無一人,感應燈隨著我的腳步亮起。淩晨的公司大樓,像一個巨大的、冰冷的金屬迷宮。
回到宿舍,天色已經蒙蒙亮。客廳裡依舊殘留著昨夜小心翼翼的氣息。我徑直回到自己房間,脫下被汗水浸透的訓練服,走進浴室。
熱水衝刷著疲憊的肌肉,卻洗不掉那種浸入骨髓的冰冷。
鏡子裡的人,眼圈下有淡淡的陰影,眼神卻依舊清醒得可怕。
擦乾身體,換上乾淨的睡衣。手機在床頭櫃上安靜著,加密頻道沒有新消息,樸振榮也沒有再彙報進展。暴風雨前的寧靜,往往最是熬人。
躺上床,閉上眼。黑暗中浮現的不是複雜的股權結構,也不是李秀滿可能布下的陷阱,而是練習室鏡子裡,jennie那雙最終歸於死寂、卻暗藏毒刺的眼睛。
恨嗎?
或許吧。
但在這個圈子裡,恨是最無用的情緒。它隻會讓人失去判斷,露出破綻。
不知過了多久,迷迷糊糊間,似乎聽到門外有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停頓,然後又遠去。
是jisoo?還是isa?
不重要了。
再次醒來時,是被手機持續的震動吵醒。不是加密頻道,是李室長。
接通。
“yuna小姐!抱歉打擾您休息!”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,甚至破了音,“出……出事了!jenniexi她……她剛剛在個人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條動態,然後……然後就聯係不上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