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道裡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,又在身後不甘地熄滅,像一場短暫而徒勞的掙紮。胃裡的燒酒還在隱隱灼燒,但夜風一吹,那點飄忽的醉意便散了大半,隻剩下頭痛和更深的清醒。
推開宿舍門,玄關的燈還亮著,像是某種無言的等待。客廳裡一片黑暗寂靜,jisoo她們大概已經睡了,或者,隻是默契地選擇了回避。
jennie已經換好了拖鞋,背對著我,走向自己的房間。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,顯得單薄而沉默。
我沒有開大燈,借著玄關微弱的光線換鞋。
就在我彎腰時,放在西裝內袋裡的手機,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。不是日常用的那部,是特製的、用於緊急聯絡的。
動作頓住。
直起身,掏出手機。屏幕亮著幽藍的光,顯示著一個經過多重加密的號碼。
心臟莫名地沉了一下。
劃開接聽,放到耳邊。
“說。”
電話那頭,是那個負責「鏡像」計劃殘存聯絡的、極力壓抑著恐慌的聲音,比之前在江邊時更加破碎:
“……找……找到了……失聯的兩個人……”
他的呼吸急促,帶著哽咽。
“在……在漢江下遊……的泄洪閘附近……撈上來了……”
我的指尖瞬間冰涼。
“……人呢?”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,乾澀。
那邊沉默了更長的時間,然後,是幾乎崩潰的哭腔:
“……沒了……都……都沒了……身上……有傷……不是溺水……”
不是溺水。
有傷。
我的身體僵在原地,玄關冰冷的瓷磚寒意,順著腳底瞬間竄遍了全身。耳朵裡嗡嗡作響,蓋過了電話那頭壓抑的哭聲,也蓋過了客廳掛鐘微弱的滴答聲。
漢江。泄洪閘。
幾個小時前,我還坐在江邊,看著那片渾濁的江水。
而現在,它吞噬了兩條人命。
「鏡像」計劃的成員。因為我的指令,去觸碰了不該觸碰的禁區。
代價。
這就是代價。
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,我不知道。我隻知道握著手機的手指,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知覺。
黑暗中,我靠著冰冷的牆壁,緩緩滑坐到地上。
玄關的感應燈,因為久無動靜,悄然熄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