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姐,姐夫,我回來了。”阮昭大步邁過門檻,額角還有細汗。
侍從連忙送上帕子,“公子,擦擦汗。”
阮青看他衣襟上還沾著草屑,就知道他又去馬場了,她身旁的李慕言吩咐下人:“去把冰鑒端上來。”
阮昭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,笑嘻嘻地說:“還是姐夫對我好。”
“你安生一天,不讓我和你姐夫擔心就行。”阮青端起一杯茶,淡淡地說。
“那是天災,平時怎麼可能見著我墜馬。”
前些日子阮昭與人賽馬,被飛來橫禍的碎石砸中腦袋,頭傷了,腿也瘸了。
才好幾日,今早又去了馬場。
阮昭搖著發尾的金玲,發出清脆的“叮當”聲,說道:“阿姐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從小喜歡那個,悶了好久,再不讓我出門。”
“人都要憋傻了。”他晃了晃李慕言的衣袖,一雙含情的桃花眼,眼型長而媚,彎出一道恰到好處的弧。
眼瞳烏沉沉的,可憐兮兮地看著兩人。
李慕言也望著妻主,不敢做主。
阮青對他也是無奈,妥協道:“注意些,再把自己傷了,我就把馬場賣出去。”
阮昭得到想要的回答,就待不住了,“阿姐,我朋友們約了......”
還未說完,就被阮青一句“坐下”定住,乖巧地坐回檀木交椅中。
“近日有貴客會來府中小住幾日。”阮青特地看了一眼他,“不要衝撞了客人。”
“我知道了,阿姐。”阮昭就差沒舉起手指發誓。
全將軍府,隻有阮青是文官。
阿姐的客人,不用想,肯定是滿口之乎者也的老學究,阮昭避之不及,怎還會去招惹。
“我不如去莊子躲幾天。”他的小心思一覽無餘,就想著出去玩。
“不行,她是工部侍郎,從二品官員,母親定要設宴款待,到時你也要出席。”阮青斷了他的退路。
她頓了頓,不知想起什麼。
看著還是少年心性的阮昭,說道:“她,已成婚了。”
阮昭像是一下子抽走了精神氣,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,隨口敷衍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阿姐的擔憂顯然多餘,他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瞧上的。
等看不見人影,李慕言握住妻主放在案上的手,溫聲說道:“彆擔心,阿昭也長大了,他心裡有數。”
他與阮青,少年結發,婚後也處出感情,他算是看著阮昭長大,也當半個兒子在養。
阮青靜默一瞬,指尖撚起一縷阮昭留下的草屑,歎出的氣音有些沉,“我倒盼著阿昭還是那個追著蝴蝶跑的稚子,是我想多了。”
古今情之一字最難參透,年少時那驚鴻一瞥,會成為往後歲月解不開的心魔。
阮昭今年十八,尋常人家早就該議親了,他眉宇間還帶著未脫的憨氣,行事全然跟著心走。
全憑著阮家幾代軍功堆出來的底氣,就算是他一輩子不成家,阮家也供得起。
“還沒影的事。”李慕言拍拍她的手。
阮青約了幾位好友打馬球,他今日穿了件正紅騎裝,衣袂紛飛,在日頭下晃得人眼熱。
發尾鬆鬆係著兩串銀線纏繞的細鈴,策馬奔躍時便會叮叮作響。
同齡的公子最羨慕阮昭,不用為了家族聯姻,每日都活得肆意自在。
一場酣暢淋漓的馬球下來,阮昭得分最多。
利落翻身下馬,侍從遞上帕子。
阮昭隨意擦拭額角的汗,見幾人圍在一起,“你們聊什麼呢?”
“母親想將我許給新任工部侍郎作側夫,今早提了一句。”
說話的是一位武將家的庶子,在家中也算的上得寵,此時滿麵愁容:“我還從未見過她。”
其餘公子也跟著附和,他們的婚姻早不由自己做主,卻不想當做禮物被送出去。
阮昭越覺得厭惡,已有主夫還四處搜尋年輕貌美的小郎君。
“這幾日她會在府中做客,到時我替你看看。”阮昭安撫他,說道。
“真的?你替我看看,要是年歲太大,若是家中還有小侍……”說著哽咽地落下淚來。
場麵一度混亂,阮昭和幾位公子手忙腳亂才讓他止住眼淚。
阮昭一拍胸脯,說道:“今日她就該來了,我現在就回家,看見了給你傳信。”
說罷騎上馬,風風火火地趕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