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回塢
傅淵出機場先轉車到縣城,然後再去小鎮上。
幾年的發展,鎮上都鋪上了柏油馬路,但胡同都是石板路,車開不進去,傅淵隻能一家一家問。
現在也算是旅遊旺季,隨處可見的遊客。
“請問,這裡有沒有住了一個叫林吹笙的女士......”他連一張照片都沒有。
原本還笑著的店店主愣住,鎮子本來就不大,都做了幾十年的鄰居,她的目光警惕,問。
“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,你找她什麼事情。”沒有把話說死。
傅淵沒有解釋原由,也知道對方的顧慮,隻能說:“您放心,家父是林女士的故人,隻是斷聯了許多年,隻能來這找人。”
店主看他的穿著氣質,也不像是騙子,吹笙年輕時追求者眾多,現在還有癡心妄想的也不是不可能。
那就更不能說了。
“我不是很清楚,你去其他地方問問吧。”她的指了指外麵,“這挨著的鎮子大部分都姓林。”
傅淵蹙眉,看樣子問不出什麼,轉身準備走。
店主看著他的臉,眉峰清雋,皺起時多了幾分書卷氣,她總感覺在哪裡見過。
“等等——”店主指著他,“你轉過來。”
對於年長的女士,顧淵還是耐著性子轉過身,說:“有什麼事?”
店主是越看越熟悉,她都在這裡生活了將近五十年了,再看看下巴,上麵有一顆小痣,瞬間想起來了。
“你和傅玉先是什麼關係。”
“是家父。”傅淵淡淡地想,看來位置沒找錯。
店主冷笑一聲:“難怪這麼熟悉,原來是飛出的金鳳凰,怎麼良心發現呢?”
傅玉先的爺爺逃荒到溪回塢,是個有學問的,給孫子取了一個好名字。
君子如玉,敢為人先。
可悲的是,在傅玉先小時候,其餘幾口人都在山洪中喪生。
隻留下不能謀生的孩子,鄰居們也算好心,接濟著也算是養大了。
讀書的錢都是村子裡出的。
考上了最好的大學,村子裡也驕傲,誰知道一出去二十幾年沒有音訊。
店主想到吹笙,眼淚就止不住。
那個時代,村子裡蓋章就算結婚了,她竟然還要等人回來。
店主越看傅淵越氣,連連揮手:“你滾,告訴你爹,彆回來,在彆處死乾淨一點。”
看孩子都二十幾歲了,剛去大城市就和其他人勾搭上。
簡直不是人。
傅淵看他再不走,這家店就要關門了。
“打擾了,有空再來拜訪。”
他從隻言片語中,拚湊出一部分真相。
接下來藏好身份,才得知這位林吹笙女士的消息。
巷口最裡麵的那家小店關著門,周邊還有不少旅客逗留。
她們都來過一兩次,知道這裡有位超級溫柔的老板娘。
“唉,你們彆等了。”對門探出頭,“老板去a市玩了,估計要十幾天才回來。”
a市?
傅淵腦海中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,發尾帶著自然的弧度。
他並沒有把兩個人聯想起來,不可能那麼巧合。
沒有找到本人,傅淵返回a市。
醫院
傅玉先心跳加快,緊張到超過閾值,機器的警報聲充斥整個病房。
湧進來一堆醫護人員。
“傅先生,您先冷靜,您的血壓——”
傅玉先攥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,渾身冰涼。
醫生看他的樣子,覺得不對勁,直接開了一支鎮靜劑。
幾個人都按不住他,醫用束縛帶綁住手腳。
一針鎮靜劑打下去,傅玉先的呼吸漸漸平息,沒有力氣,困倦感襲來。
“傅先生,隻是輕度鎮靜,您先緩解情緒。”
病床上的男人臉色有些過於蒼白,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。
像被無形的絕望壓得再也撐不起來。
他的主治醫生頭疼,患者明顯是心理上的問題。
再好的藥也起不了作用。
撥了一個電話,“院長,傅先生這邊需要一個心理專家。”
傅玉先的重要程度,不言而喻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,精神心理科主任就接到任務。
主治醫生想給他詳細的病情,病房裡麵隻留下三個人。
主任是一位頭發花白的女性,溫柔和藹,退休之後又被返聘回來。
手中是症狀評估量表,問:“傅先生,能聊一聊嗎......”
一個小時談話,主任覺得是最難纏的那類患者。
傅玉先足夠聰明,甚至可以說狡猾。
對於以前的經曆和心中那個一切誘因的人,模棱兩可。
本身的痛苦已經達到了極致,有對外傾訴的欲望。
但是不願意描繪那個人的任何信息,吝嗇占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。
薑還是老的辣,從隻言片語中提取到有效信息點。
難以置信。
這位在全國都排得上名號的金融大鱷,潛意識裡竟然是自卑的。
認為自己配不上那個人,似乎......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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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致的愛戀與不配得感,兩個極端,扭曲成瘋狂的感情。
棘手。
主任指尖扶了扶金絲眼鏡,隻能先穩住。
從業幾十年的經驗,告訴她不要去改變患者的想法——那已經是唯一的、能夠活下去的念頭。
她輕聲說:“您很愛她,不是嗎?”
“愛......的。”傅玉先從不否認對吹笙的愛,隻是現在他的愛是肮臟的、不配的。
“那您應該去找一個可能性,生命從不是預設好的劇本.......”
主任細心開導,她試圖加強傅玉先的求生欲,這已經是一步險棋。
勝則生,敗則死。
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,不然傅玉先還沒有找到生門,就先拖垮了身體。
他怔怔看著虛空,開口呢喃著:“可能性......”
黑眸中慢慢聚攏了光。
主任鬆了一口氣,在走出病房的前一秒。
傅玉先叫住了她,“主任,世界真的不是劇本嗎?”他的目光中帶著偏執絕望,“就像是每個人都必須完成既定的命運......”
他的目光太深太重,主任愣了一瞬,給了他想要的答案:“當然是真的,人選擇不同,未來也不同。”
“謝謝。”
傅玉先卸力一般倒進被子中,望著天花板,眼神突然亮得有些異常。
“把淩澈叫到醫院。”打完一通電話,他的嘴角卻繃得很緊。
指腹不斷摩挲手機的棱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