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襲人也有些癡處，服侍賈母時，心裡眼裡就隻有一個賈母，如今服侍寶玉，心裡眼裡又隻有一個寶玉。
但是，很難說襲人對賈寶玉有多少真感情，更多的，她還是想靠賈寶玉來提高自己的地位。
襲人就不是戀愛腦，一心一意隻想搞事業。
當然，這本無可厚非，封建社會就是這樣，逼著每個人不擇手段一步一步地往上爬。
就像資本社會，逼著每個人不斷生產，追求資本增值，淪為逐利的機器，都是一樣的道理。
對襲人這種女性奴仆而言，三等丫鬟、二等丫鬟、一等丫鬟、通房丫鬟、姨娘，這就是社會為她們規劃的晉升路徑。
能跳出世俗價值觀的人，太少太少。
賈璋端起茶盞，吹了吹浮沫，狀似無意地開口：“為什麼是麝月，而不是晴雯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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襲人按肩的手微微一頓，旋即恢複如常，“晴雯那丫頭嬌貴，正養指甲呢。”
“而且，大半的針線活兒都交給了她，奴婢便想著不要太勞累她。”
“再說麝月那丫頭憨厚穩重，讓她來伺候，我也放心。”
“當然，若是二爺想讓晴雯來服侍，奴婢便讓她替換了麝月便是。”
她又補了一句，“隻是……麝月怕是要多心，唯恐是哪裡衝撞了二爺......”
賈璋放下茶盞，撇了撇嘴角，“麝月倒是沒犯什麼錯。”
“隻是，晴雯畢竟是老祖宗派來的人，若是不讓她服侍，老祖宗問起來，她要如何交代？”
“老祖宗未必會怪她，倒顯得我連自己院裡的人都管不好似的。”
襲人垂首，低聲應道：“是，二爺，奴婢知道了。”
賈璋準備順便敲打一下襲人，繼續道：“襲人，你應該知道，我待你與彆人不同。”
“我希望你能將院子裡的丫鬟嬤嬤們都管好，少些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的事。”
“還有，我希望你，凡事能站在我的角度，從我的利益出發。”
襲人聞言，心頭猛地一跳，臉色微白，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賈璋身前，“二爺，奴婢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？”
寶玉一向溫聲軟語，何時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？
賈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，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，“襲人，你知道的，我們的關係不同了。”
“我把你當自己人，才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。”
“我們倆才是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的關係，明白嗎？”
襲人渾身一僵，她猛然意識到，眼前的寶二爺，已經徹底變了。
他不再是那個可以被三言兩語哄住的癡傻少爺，他什麼都懂，什麼都看在眼裡！
可是少爺以前為什麼裝作那麼單純無知呢？
少爺突然不裝了，是因為她們昨晚已經成了“自己人”嗎？
她顫顫巍巍地回答：“奴婢……奴婢明白了！”
“明白就好。”賈璋拍了拍她的手背，“去吃飯吧，吃飽了才有力氣，替我管好這個家。”
襲人渾渾噩噩地退了出去。
賈璋看著她的背影，端起桌上那杯茶，一飲而儘。
作為最親近的身邊人，有些事是瞞不住的。
與其被懷疑，還不如主動立一個扮豬吃虎的人設。
他，賈寶玉，以前的無能和紈絝都是裝出來的！
至於為什麼要裝？
口中銜玉，天降祥瑞，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嗎？
同時，也是為了測試一下襲人，看她會不會把這件事彙報給賈母和王夫人。
若她說了，那襲人以後就沒必要繼續待在他身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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