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璋將夢中得見先祖、先祖賜藥的始末都說了,總算是將此事圓了過去。
賈母再也不用壓抑內心的欣喜,緊緊攥著黛玉的手,一雙老眼閃爍著激動的淚光,聲音哽咽:“我的心肝兒肉......你告訴外祖母,可是……可是真的大好了?”
黛玉感受到賈母發自肺腑的疼愛,心中暖流湧動,她抬起緋紅的臉頰,輕輕點了點頭:“外祖母,我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好過。”
“往日那些胸悶氣短、畏寒乏力的症狀都徹底沒了!”
“好!好!好!”賈母聞言,喜得連道三個“好”字,激動得老淚縱橫,一把將黛玉摟入懷中,“真是祖宗顯靈,保佑我玉兒否極泰來!”
祖孫二人,喜極而泣,抱著哭成一團。
賈璋一邊輕撫著黛玉微微顫抖的後背,一邊溫聲寬慰道:“老祖宗,林妹妹,這是喜事,合該高興才是,可彆哭壞了身子。”
良久,賈母才漸漸平複下激動的心情,用手帕拭了眼淚,拍著黛玉的手,“寶玉說得對,這是天大的喜事,快彆哭了!”
王夫人看著他們祖孫情深的三人,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外人一般,被隔絕在他們的親情之外。
她看向賈璋,問道:“寶玉,你剛才說機緣已經用完了,是真的嗎?”
賈璋麵色如常,坦然迎向她的目光,語氣懇切:“太太,確實如此。先祖隻賜了一顆丹藥,已給林妹妹服下。”
“至於日後……能否再得先祖入夢垂青,賜下福緣,兒子也不知曉,更不能強求!”
他眼神清澈,神情真摯,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。
王夫人聽罷,隻覺得一股鬱氣直堵在胸口,憋悶得厲害,心緒複雜難平。
那般神異珍貴的丹藥,竟然就這般輕飄飄地用在了林丫頭身上,簡直是暴殄天物!
若是寶玉自己服用,強身健體乃至延年益壽,豈不更好?
退一萬步來說,即便留著以後應急,或是作為賈家的傳家寶,哪一樣不比用在黛玉身上值當?
如今倒好,這丫頭身體一好,她連黛玉身子虛,不能傳承子嗣的借口都沒了。
她是越想越氣,再看眼前三人——賈母拉著黛玉的手噓寒問暖,滿心滿眼都是歡喜;寶玉站在一旁,目光溫柔繾綣地落在黛玉身上;黛玉嬌羞含怯,卻掩不住大病初愈的靈動氣韻——這般和樂融融、溫情脈脈的景象,在她眼中卻格外紮眼。
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。
王夫人倏地起身,臉色微沉:“老太太,既然此事已了,黛玉身子也大好了,媳婦便先回去伺候老爺了。”
她找了個借口,隻想儘快離開這讓她心塞的地方。
賈母是何等的老謀深算,豈會看不出她的那點心思?
她深知這個兒媳對黛玉的心結,此刻也不願多言,又見黛玉仍麵帶羞赧,便揮了揮手:“也罷,你們且都去吧。”
說罷,她又慈愛地拍了拍黛玉的手背,柔聲叮囑道:“玉兒,你雖大好了,但終究是初愈,還需仔細將養些時日,回去好生歇著,萬不可勞神費力,知道嗎?”
黛玉乖巧應道:“玉兒知道了,謝外祖母掛念。”
王夫人、賈璋和黛玉這才一同行禮告退,退出了榮慶堂。
剛走出來,王夫人便停下腳步,不鹹不淡道:“寶玉,你如今是賈家族長,肩負家族興衰之望,往後行事,需得多想著些自己才是。”
想自己?賈璋難道還不夠為自己著想嗎?
他恭敬應道:“謹遵太太教誨,兒子記下了。”
他頓了頓,坦然道:“但先祖說,兒子和黛玉是一體的,她好,我才好,為她好,也就是在為我好。”
王夫人聞言,心中更是憤懣,怎麼連先祖也寵愛黛玉這丫頭?
她無奈地歎了口氣,語氣中透著一絲疲憊與無力:“罷了,你如今主意大,自己心裡有成算便好。”
“你們也彆送了,都回去吧。”
說罷,她不再多看二人,轉身離去。
黛玉看著王夫人那略顯冷硬的背影,不禁有些黯然神傷。
賈璋察覺到她的情緒,輕輕握住她柔軟的小手,溫言安慰:“彆多想,這不是你的問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