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穀坊
作者:翔子
前言
一切皆有可能。
永遠,永遠,永遠,不要相信任何人。
最偉大的間諜永遠是未被發現且未知的那一個。
這天是驚蟄,萬物萌動,風雨如晦,蟄蟲驚而出走。剛入夜,外麵已經漆黑一片,豆大的雨滴沿著屋簷落下,在地麵石板上濺起一個個水花。
隆隆的雷聲中,間或有幾道閃電,照亮了“筱記永盛燒坊”的牌匾,然後又隱於無邊的黑暗之中。
“這鬼天氣,看來不會有人來買酒了。”本來是華燈初上,生意最好的時候,吮筆磨墨,正在記流水賬的管家握著毛筆的手停了下來,喃喃地對溫政說:“老板,我們早點打烊吧。”
“好的,七叔,一會叫吳媽加兩個菜,我們喝兩口。”溫政看了看外麵的雨夜,估摸著不會有生意了,當下點點頭,對搬酒的一位夥計說:“老張,把門關了吧。”
“好嘞,大佬倌。”老張爽快地答應一聲,糟坊的酒遠近聞名,生意一直很興旺。有酒喝的日子,就讓他很快樂。
想到一會晚餐的美酒、美食,他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,舔舔嘴,樂滋滋地把酒壇放下,走到大門前,熟練地去關店門,這是他每天都要重複做的事。
他咧嘴暢快而笑:“大佬倌、七叔,一會我們多喝兩盅。”
他看看門外密織的水簾,感慨地自言自語:“這雨下了整整一天了,今年雨水真多啊。”
剛關了一扇門,一個大雷猛然在天空炸開,傳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巨響,嚇得老張一陣激靈,隨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,呈奇形怪狀的樹衫一樣向四麵八方伸展,將整個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,瞬間如同白晝,就在這時,一個臉色蒼白、身上帶血的女人從深不可測的雨夜中,鬼魅一樣地衝了進來,猶如來自地獄的女鬼。
老張嚇得往後連連退了兩三步,不禁短促而痙攣地叫出了聲。
難道見鬼了?女人衝進來之後,忽然像生根似地站住.眼睛直瞪瞪地盯著溫政,盯的人心裡發毛。
女人最後長呼出了一口氣,仿佛終於走到了終點,仿佛終於來對了地方,仿佛耗儘了所有的力氣,一下子軟倒在地上。
空曠的長街上,卻忽然有一條白犬拖著尾巴走上了這條鋪著青石板的長街。
白犬吠了幾聲,如鳥鳴,如哭泣。
沒有歸人,沒有旅者,也沒有斷腸人。
昏黃的燈光照在大廳,忽明忽暗。溫政坐在櫃台裡,正好對著大門,不禁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驚呆了。
管家七叔更是震驚得張大嘴,手裡的毛筆都掉在了賬本上,留下一團大大的墨汁。
這是什麼變故?
溫政走南闖北,見多識廣,很快反應過來,立刻走到女人身前查看,發現女人已經昏厥,胸前還有鮮血浸出。
他馬上壓住女人的傷口,對驚魂未定的夥計說:“老張,你快去請達生醫院的柯大夫。”
然後轉過頭,對一旁有些發懵的管家說:“七叔,你去把店裡的急救箱拿來,順便叫吳媽燒點熱水。”
他念頭轉的極快,隨後叮囑:“今晚發生的事,誰也不能說,說出去很可能是災禍,你們要切記。”
兩人答應,立刻分頭行動。時間緊迫,救人要緊,老張沒來得及帶雨具,隻拿了門後的一盞馬燈,頭也不回地衝入了雨夜之中。
柯大夫趕來的時候,溫政已經簡單地給女人做了包紮、止血。
柯大夫以公費生資格畢業於廣東公醫大學,這是美國在中國創辦的一所貴族化的醫學專科學校。他的醫術非常精湛,仔細檢視之下,就對傷情有了診斷。
溫政和七叔已經在後堂側屋安好了一張大木板,鋪上一層棉被,將女人放置在上麵,吳媽早把熱水燒好,男人們退出去之後,柯大夫就以此作手術台,熟練地取出了傷口裡的子彈,消毒、上藥,重新進行了包紮,用橡膠輸液管給女人輸入了營養液。
隨後柯大夫吩咐吳媽給女人脫下所有濕衣褲,換了一床乾的鋪床棉,給她蓋上一床被子,並叮囑她,燉隻老母雞,等女人蘇醒過來,給她喝雞湯。
做完這一切,柯大夫一臉疲憊地走出來說:“這個女人命真大。槍沒有打中要害,她是失血、疲勞造成的短暫昏厥,休養一陣就沒事了。”
他拉了拉溫政的衣袖,使了個眼色,溫政心領神會,將他請進了書房。兩人一進書房,柯大夫就掩上門窗,表情變得很嚴肅,壓低聲音說:“這個女人身上的傷是槍傷。”
“我知道,我給她止血的時候已經看出來了。”
“在現在這樣的動蕩年代,在華界收留一個有槍傷的陌生女人,一旦被警察署知道了,我們說得清嗎?後患無窮啊。”
溫政歎了一下:“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。”他說:“你不也給她治療了嗎?”
“無德不成醫。我是大夫,當然要救死扶傷。”柯大夫說:“你清楚這個女人的背景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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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點也不清楚,簡直是毫無所知。”溫政簡單說了一下今晚遇到的事情。
柯大夫聽後都覺得太離奇了:“一個女人,就這樣一下子衝進來的?這是怎麼回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