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、滅口
王三終於有了下落,非常非常令人難過、令人發指、令人痛心的下落。
他的屍體在黃浦江被漁民打漁的時候無意中打撈上來了,眼珠子幾乎都已完全凸了出來,死魚一般。
沒有人能形容這雙眼裡所包含的悲痛與憤怒。
屍體上綁有石頭,屍體已經高度浸泡腐爛,巡捕房根據他穿的皮鞋和嘴裡鑲嵌的金牙確認了身份,王三的衣服裡沒有發現照片和底片。
探長包偉立刻將此消息通知了李玉龍,根據屍體的糜爛情況,法醫得出結論,王三走出報社的當天就被沉江滅口了。
李玉龍聽聞消息,異常悲憤、自責,他想到了失蹤學生父母們絕望的眼睛,氣得眼珠子幾乎完全凸了出來,死魚一般。
他的眼神和王三一樣,沒有人能形容雙眼裡所包含的悲痛與憤怒。
這一切,更堅定了李玉龍殺掉井原的決心。
不出烏鴉所料,李玉龍發現自己被跟蹤監視了。
每天總有一輛車停在他住的樓下,他一出門,總有人若有若無地跟在身後,還有人到報社打聽他的情況。
種種跡象表明,他已經處於極度危險之中,日本人隨時可能動手。綁架、暗殺、滅口,日本人有很多方法讓他消失。
烏鴉連續三次指示他撤離,同時,經與組織商議,否定了派出女生作誘餌引出井原的計劃,認為,這樣會將女生陷入危險之中。
所以,李玉龍毅然決定將自己作為誘餌,和敵人周旋。他照常去報社,照常去采訪,照常出現在上海灘。
烏鴉和隊員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。
就在這時候,轉機再次出現了,探長包偉找到了沈亭香的蹤跡。
袁文失蹤了,忽然就不見了蹤影,如同她從沒有來過,沒有一絲痕跡。
每天早上六點半,天剛蒙蒙亮,袁文會準時起床,洗漱、梳妝,在天井運動一會,七點半吃早餐。她的身體底子很好,康複的很快,她的生活如同軍人般很有規律,在吳媽的印象中,很少有這樣作息有規律的女人,那些姨太太們更是晝夜不分,四肢不勤,隻有戲班的女戲子清晨練嗓才會這麼早起。
難道這個女人是戲子?吳媽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她一早去房間裡送早餐,就沒見到人。袁文的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,被褥整整齊齊,一塵不染,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味,不是那種庸俗的脂粉味,而是讓人說不出舒服的清香氣息,這種氣息怎麼會是戲子?
吳媽很迷惑。
所以,她將迷惑告訴了在院子裡打太極拳的管家,穿著亞麻盤扣長衫的七叔一邊慢悠悠地打太極拳,一邊笑了笑:“吳媽,你沒有發現今天老板都不在糟坊嗎?”
吳媽說:“我是下人,大佬倌的事,我怎麼敢管?”
“那你就什麼也不要管,做好你的飯就可以了。”七叔一雙小眼睛躲在圓框眼鏡後頭,慧黠地說:“你好好管管你兒子吧。”
吳媽很擔心:“這死小子,一早也沒來吃東西,死那裡去了。”
七叔收拳,表情變得很嚴肅,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因為他看到了袁文。
袁文若無其事的回來了,她還帶回了一束爛漫的野花,她的笑容也如野花般爛漫。
王昂和她一起回來的,他看袁文的表情,顯得無比的崇敬。
袁文指揮他拿個瓶子,放點水,把野花插進去,他立刻就一絲不苟地做了。
吳媽都看得怔了怔,她這個寶貝兒子什麼時候變得勤快了?
王昂心裡感激之餘,也很納悶,這個女人槍法怎麼這麼好。一個美麗的女人,帶著一個高大的乞丐,如此巨大的反差,這一路上,引來無數清晨倒馬捅眾人詫異的眼光。
袁文卻笑意盈盈,並不在乎。
這也是王昂走路胸口挻得最直的一次。他心裡也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。
七叔輕歎了一下,眼鏡後麵忽然露出一絲蒼桑和深深的憂慮。
他看到了什麼?
袁文對王昂說:“你經常躺在路口乾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