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、空蟬
高潮總會過去,絢爛也將歸於平靜,在洞房裡,袁文側身,問:“你心目中,家是什麼?”
“家應該像冰冷冬天裡的一杯熱茶,讓你在疲憊的時候感到溫暖,家應該像黑夜裡鵝黃的燈光,讓你知道心的那頭始終有份期盼,兩個人在一起,收集一點一滴的幸福。”溫政說:“家,就是你,有你在,就有家。”
女人有些憧憬:“你希望這個孩子,是兒子還是女兒?”
“我希望是個女兒,我一直想要一個小棉襖。”溫政說:“我希望,她長得和你一樣美麗。”
“你怕我嗎?”
“怕。”
“你怕我什麼?”
“我怕你把我吃了。”
“那你為什麼還要娶我?”
“因為我願意。”
女人伏在他身上,輕輕地說:“你還想要嗎?”
“想,但實在沒有力氣了。”
“我想。”女人螓首蛾眉,巧笑倩兮,笑得如同一隻貓,而他就是她腳下的俘虜:“你要安排隨便,我不是隨便的人,但我隨便起來不是人。”
“你懷了孕,要注意身體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主動了起來,動作卻很輕微,溫政卻感覺真的要死了。
她的手裡,一直握著那把刀。
刃如秋霜。
“井蛙不可語海,夏蟲不可語冰,曲士不可語道,你和她根本不是同一類人。”那天,柯大夫同情地看著來看病的溫政,覺得他真的病了。
“你給我開點藥吧,出門的時候裝的像一點。”溫政說:“我來一次醫院,總不能空手而回吧。”
“當然。你放心,藥已經給你開好了。”柯大夫說:“這種藥中西醫結合,專治被情所傷之人,中藥就叫孟婆湯,西藥叫絕情丹,打的點滴就叫忘情水,最後給你打一針,叫一刀兩斷。”
溫政笑了:“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酸味?”
“奶奶的,你怎麼聞出來的?”
“我當然聞得出來。”溫政收起了笑容:“現在的時局,大江南北,萬戶蕭疏,人影零落,國民黨腐敗無能,國家千瘡百孔,積弱難返,日本人步步進逼,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。我輩那有心情談情說愛?”
他說:“從鴉片戰爭開始,我們經曆了太多的苦難,該消停了,我就想讓中國人活在沒有子彈炮彈的天空之下,我們已經不是為一個人活著,為自己活著,我們是為了一個整體活著。”
他慷慨而起,悲壯地說:“為了中華民族,我隨時可以獻出生命。”
在他心裡,他們這樣的人死了,就意味著會有更多的人活下來。
柯大夫肅然。
溫政說:“你急著找我來,組織上有什麼新的指示嗎?”
“有。”柯大夫說:“你現在身上的擔子很重,組織上準備給你派一位助手,配合、協助你的工作。”
“謝謝組織關心。這個人是誰?”
“組織上沒有說。”
“這個人什麼時候來?”
“組織上也沒有說。”
“這個人怎麼和我聯係呢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柯大夫說:“你需要的時候,這個人就會在適當的時間用適當的方法以適當的麵目出現在你麵前。”
“這個人怎麼知道,我什麼時候需要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這麼著急找我來,就為了這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