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二、猶太契約
海關大樓矗立外灘。
大樓分東、西兩部分,大門的設計為古希臘神廟形式,四根經典的希臘多立克柱支撐起龐大的建築,柱子上端為方形,雕刻花紋,給人以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。與雍容典雅的彙豐銀行大樓齊肩並列,相得益彰,被稱為彙豐銀行的“姐妹樓”。
溫政和小六指一起來拜訪江海關的總稅務司,洋人羅福德。
從英國人赫德被清政府總理衙門任命為江海關總稅務司以來,這一職務一直由洋人擔任。
在401房間,羅福德接見了兩人。
ase,這個洋人的中文名字是梅樂和,就是羅福德的前任,是他用戒指上的鑽石在窗戶玻璃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溫政和羅福德是老朋友了,兩人簡單寒暄幾句,他拿出了海關通知單,說明了來意,羅福德看了之後,向兩人展示了這批軍火的報關單,溫政看了之後,遞給了小六指,讓他暗中記住這張單子,他要偷的就是這張單子。
看了之後,報關單回到了羅福德手裡。
這張單子就放在羅福德辦公桌第二個抽屜的一個文件夾裡。
談完正事。溫政起身告辭時悄悄遞給羅福德一個包有彙豐銀行500大洋銀票的信封,作為謝禮。
羅福德笑納了。
他一直送兩人到樓下。
袁文不解:“你們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機會調包呢?”
“你小看了這幫洋人,他們是怕死,但有錢賺的時候他們可以不要命。他們非常精明,非常清楚報關單的價值,從到我手裡開始,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。”
“你可以用障眼法啊。”
“沒有用,因為偷並不是目的,更改才是。”溫政說“我們需要更改的時間。”
如果可以改變,有何不高興?如果不能改變,為何不高興?
這是印度的一位叫寂天大師曾說過的話。
很有哲理的一句話。
反過來,也可以這樣說:如果可以改變,為什麼我們不去改變?
溫政希望改變,改變這個國家。
他就在做這樣的事。當天夜裡,溫政親自開車,帶著小六指來到海關大樓。小六指順著高樓,爬上去了。一會,他偷到報關單,從一條繩子上滑了下來,一旁的王昂立刻接過。
事先,溫政安排人,在附近租了一間房子。裡麵有一位篆刻大師馬上開始雕刻上麵的印章,七叔開始臨摹上麵的筆跡,尤其是羅德福的簽名。
整個時間隻有半個小時,因為印度巡捕六個小時換崗,巡視走一趟一個小時,半小時剛好走到401房間外麵折返。
在製作這段時間,小六指不停看懷表,他緊張得煙都忘記了點。
他不吸煙,但在緊張的時候,他手裡會不知覺的拿著一根煙。
--手裡沒有一點東西,他會不自在。
袁文驚訝:“你是說,七叔參與了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怎麼每天都見到他在糟坊?”
“每時每刻,你都親眼見到了嗎?”
袁文想了想:“沒有。”
她承認說:“其實,他也不是每個時刻都在。”
“因為當時我沒有帶他走,所以,你想當然在認為他在,其實,他一直在配合我的工作。”溫政說:“我要的,其實就是這個效果,有七叔在,外麵不敢進來,內部不敢亂來。”
袁文說:“你為什麼非要偷換那個單子呢?”
“因為沙遜爵士。”溫政說:“這件事一定要得到他的支持,或者某種程度上的默許。因為軍火的數量,他最清楚。彆人可以隱瞞,他不行。”
“你怎麼做的?”
“我直接找他談。”溫政說:“很多學者喜談誤解,其實人與人關係中並無誤解,隻有誤判。所謂誤解是基本理念的衝突,往往被用來將誤判的責任推給對方。人與人之間不交流對消除誤解不起作用,其目的應該是在各自利益的基礎上消除誤判。”
他說:“商人逐利,案板上的韭菜才講是非。為了不誤判,我用了洋人最喜歡的方式,直接。”
“你怎麼做的?”
“我給他談錢。”
“就這麼簡單?”
“是的,就這麼簡單,其實越複雜的事,越要簡單做。”溫政說:“我要做的,就是把複雜的事,簡單化。”
“我喜歡金錢,因為金錢給我安全感。”沙遜爵士說:“金錢不會背叛我,但人會。”
在樓頂的空中花園,在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,溫政直接向沙遜爵士說了實話。有時候,說實話比假話更管用,尤其是在沙遜爵士這樣精明的老狐狸麵前,反而起了很好的效果。
果然,聽了之後,沙遜爵士心裡似乎早有成竹,他笑了笑:“你為什麼要告訴我?你完全可以不說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