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三、捕蟬
“這段時間,如果有人來約我,那麼我就是目標。”
昨天,在下山的林蔭小路上,溫政對流星說:“來約我的人,就是內奸。”
流星依偎在他的身上,她很享受、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時光。她不知道,危險和意外什麼時候到來,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很可能都是最後一秒。
溫政繼續說:“我一直沒有動手,一直在等,就是希望找出內奸,讓對方暴露,露出破綻。”
他說:“一杯混濁的水,放著不動,這樣長久平靜下來,混濁的泥渣自然沉澱,終至轉濁為清,成為一杯清水。我們已經等得太久了,水該清了。”
她在聽,在思索。
他說:“同樣,如果有人來約的是袁文,那麼,袁文就是狙擊的目標。”
流星點點頭:“糟坊最有價值的目標就是你和袁文,對手花那麼大的力氣,安排名槍、高手,對方絕對不會對一個普通人下手。”她說:“在糟坊大街,有多少地方適合狙擊?”
“一共有七個,我選擇這裡開糟坊的時候,仔細計算過。”溫政說:“這七個地方,包括蕊玲綢莊閣樓上的窗口。”
“所以,你派遣老板娘開了綢莊,就是為了把這樣的地形掌握在自己手裡。”
“是的。但是這裡也不適合遠程狙擊,離街道太近。”溫政說:“還有遠處東方圖書館所在的商務印書館大樓的樓頂,那裡視野極好,半個閘北儘收眼底,以及滬北錢業會館的飛簷等另外幾處地方。”他說:“但是這些地方都不適合。”
“為什麼?”
“太安靜。”溫政說:“這些地方高處很安靜,又都處中心地段,街道上巡警很多,離警察署也很近,槍一響就暴露了,槍手又帶著一把極珍貴的、不能忍心扔掉的長槍,很難脫身。”他解釋說:“越是這樣的槍手,越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地,越要規劃撤離路線,保證自己全身而退。”
最後,他說:“所以,我想來想去,棉紡廠樓頂是最適合的地方。”
與其在後麵追,不如在前麵等。
老李頭一落地,身形還沒來得及轉換,溫政的槍就響了。他一槍擊中老李頭的頭,爆頭。
老李頭一下子倒在地上。
他開槍很乾脆很果斷,他絕不能給老李頭這樣的高手一點反應的機會。
他搜查了老李頭全身,不出所料,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,他在落地之時,一支手裡已經扣了一把帶毒的飛鏢,溫政稍一遲疑,死的恐怕就是他自己。
高手之戰,絕對要一擊必中。
不能有任何遲疑。
溫政帶走了那把裝狙擊槍的麻袋。唯一遺憾的是,約袁文的人是鄔文靜隊長,而不是他預料的另一個人。
那個內奸究竟是誰?
鄔文靜一路小跑,趕到的時候,包偉已經和幾個警察到了現場,他是一個很稱職的警察探長。鄔文靜仔細檢查了老李頭的屍體。溫暖的陽光下,她卻覺得背心陣陣發冷。
她問:“是如何發現的?”
“一位拾垃圾的人發現的。”包偉說:“這是賣羊肉米線的老李頭,你認識他嗎?”
鄔文靜冷冷地說:“不認識?”
“你沒有吃過他做的米線?”
“沒有。”
“可惜了,味道真的很好的。他做的米線我還吃過。”包偉在回味米線的美味:“一個賣米線的老人,為什麼會被殺呢?他得罪了什麼人?”
“他沒有得罪什麼人,一個賣米線的老人,能得罪什麼人?”鄔文靜說:“也許,他得罪的是共產黨。”
她望著遠方,暗暗在心裡發誓,一定要抓住烏鴉,這個她迄今為止遇到的最難纏最可怕的對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