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0七、南京中央軍人監獄
第二天,彭北秋讓站裡安排了一個車,去給二姨太采購貨物,居然采購了滿滿一車東西送過去,劉琴婷很高興。彭北秋發現又有人跟蹤他。這次跟蹤,從他離開上海站就開始了。
跟蹤的人,沒有在昨晚的慶功宴上出現過。
彭北秋在公館忙上忙下的,換煤油燈芯,打理花園,喂狗,能做的都做。劉琴婷留他吃飯,他也沒有拒絕。
吃飯的時候,彭北秋開始試探,他聊了一些兩人小時候的趣事,劉琴婷回答的完全一致,包括他少年時,在村口的大槐樹上掏鳥窩,包括他光屁股在江邊遊泳,包括二蛋偷大娘的內褲……
她都一一記得。
兩人回憶往事,相處得很愉快。他離開的時候,明顯感覺到了她的依依不舍。
彭北秋卻絕口未提開墳的事。
一個字都沒有說。
這個陰冷的早上,爐火把人烤得正麵兒熱背麵兒冷。
馬紹武很懷念老家雪天烤火爐的日子,回不去了,他在心裡感歎,他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,他眼前總浮現出代英灑出的鮮血。
這不是馬紹武過去勇往直前的風格。他不能忍受這種狀態,視為一種軟弱。
作為一站之長,沒有比軟弱更有罪的了。他把王興發叫到了辦公室密談:“這次去南京中央軍人監獄,幸好去的及時,慢一點人就放了。”他說:“也就大半天時間。”他說:“監獄外有人一直在動用力量營救他。”
王興發說:“值得慶幸。”
馬紹武繼續說:“黎明過去幾個月是不是一直呆在巡捕房的監獄中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們把他從巡捕房帶來,是不是一直關在站裡?”
“是的。”王興發說:“先是關在站裡的地下室,老板和他談話之後,根據老板的指示,軟禁在站裡,就住在我樓上。”
“真的沒有出去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和站外的人沒有接觸過?”
“當然沒有,連隻蒼蠅都沒有。”王興發說:“站長何出此言?”
“這就奇怪了。”馬紹武說:“他沒有與外界接觸,他怎麼能測算出代英的出獄時間?”
馬紹武沉思:“代英入監,是在他入監之前,他知道此事,於情於理說得通,但是,釋放這種事,是近期上頭的判定,他怎麼能知道的如此準確?”
“站長的意思是……”王興發眼光閃動:“有人告訴了他站外的情況?有人告訴了他關於代英事件的最新進展?”
“隻有這種解釋。”
“難道站內有共黨的人?有他的情報人員?”
“是的。”馬紹武的表情嚴肅了起來:“我不希望這是真的,但實在想不出其他解釋。”
王興發沉吟:“黎明內心一直在搖擺,當他得知代英即將出獄,他知道再不說,已經來不及了,他需要共黨的人頭作為投名狀,所以,他才在最後關頭說了出來。”
“是的。”馬紹武說:“還有一件事,很蹊蹺。就在我從上海到南京去的路上,這大半天的時間中,有人加快了對代英的營救,試圖搶在我去之前,將代英釋放出去。”
“是什麼人?”
“國防部二廳的人,去監獄要人。”
“國防部也有中共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