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五四、殺人滅口
雨一直下,江麵濺起無數的水珠,泛起蒙蒙細霧。一條船在這種漆黑的雨夜,依然出江,順江而下。
船裡裝著大米,還有十幾口棺材。
一口棺材板忽然動了一下,蓋子竟慢慢地抬了起來,一隻手伸了出來,一個人慢慢地坐了起來,如同詐屍,顯得說不出的詭異。
這個人就是薛中平.
終於離開南京了,他的目的地是上海,隻要一入租界,就逃出生天了。
風雨如晦,寬闊的江麵除了這條船,沒有其他的船,如一葉扁舟,在江心疾馳、漂流。
薛中平忽然看到船中立著一人,穿著雨衣,臉色陰鬱,形如槁木,一道電光閃過,他看清了這個人,鬆了一口氣:“劉科長,你不要嚇我,你站在那裡,怪嚇人的。”
劉馥宅說:“你最好睡進去,外麵雨大。”
薛中平大口吸著雨中的空氣,一臉愜意:“老子藏了這麼久,快瘋了,讓我透口氣吧。”
“有人看到不好。”
“有人?”薛中平看了一下暴雨中的四周:“除了你,沒有人啊。”
“我不是人嗎?”劉馥宅嘿嘿一笑,笑聲如鬼魂繞梁:“還有駕駛船的船長、大副、水手,他們都在船上。”
“劉科長,你是出了名的小心謹慎,足智多謀,你安排,我放心。”
“還是不要大意,現在整個複興社的人都在找你,千萬要當心。”
“嗯,可惜了那個密碼本,費了那麼多心血才破譯的。”
“還可以破譯嗎?”
“沒用了。譯電科出事,就不是小事,所有的密碼都要更換。”薛為平說:“也怪我,本想將密碼本放彭秘書那裡,如果被發現,就栽贓給他,如果沒有發現,等風聲過了,去拿回來,沒想到被識破了。”
“這個彭秘書,不簡單啊。”劉馥宅說:“你到了上海之後,隱姓埋名,不拋頭露麵,深居簡出,住址保密,且時常更換,不要接待任何可疑的來人。把你送到國外之後,才能鬆口氣。”
薛中平一疊聲的感謝,他說:“李隊長把我的家人怎麼樣了?我走的匆忙,你們為什麼不要我悄悄去見見家人?”
“你不能回去,你的家人都在總部的地下刑室裡,李隊長親自審問的。”
薛中平打了個寒噤,李隊長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,當下不由破口大罵:“李蓮花,你狗日的,不得好死。我一定要報仇,我要殺了你。”
“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,你先活下來再說。”劉馥宅說:”我記得,你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:妓女不能做兩件事:一、愛上客戶。二、忘了收錢。你還說,做特工,最不能做一件事:就是信任一個人。”
薛中平忽然有些不安。
“你做的最錯誤最愚蠢的地方,就是不應當信任人。”
“連你都不能信嗎?”
“對。”劉馥宅陰陰地說:“我是最不能信任的人,信任我的人結局都不好。”
他說:“複興社的家規和手段,你是知道的,即便我們把你送出國,到了日本,複興社仍然會找到你,難保你不會把我們供出來……”
薛中平心生恐懼,連忙解釋:“劉科長,我不會的,我不會供出你們的,你要信任我……”
“你又說了‘信任’兩個字,這兩個字不能輕易從特工嘴裡說出來,彆人都不可信,包括你自己。”劉馥宅陰沉地說:“你背叛了中共,又背叛了複興社,你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你?”
薛中平已經恐懼得渾身發顫,臉色變得比劉馥宅還要蒼白,慘笑:“劉科長,你們不能過河拆橋啊,我給你們做了那麼多事……你們不能卸磨殺驢啊……”
“我不相信任何人,包括我自己,我隻相信死人,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開口。你不死,會有很多人睡不著覺。”劉馥宅說了最後一句話,在風雨中飄渺:“毛主任讓我問候你。”
他說的輕描淡寫,仿佛情人間的細語,“毛主任”三個字,卻讓薛中平恐怖得麵目扭曲,手在空中亂抓,仿佛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,而他已懵懵懂懂地知道,那是虛幻,那裡有什麼稻草?
嘴裡卻說出了最可怕的詛咒:“你們不得好死……你們不會有好下場……”
“砰”一聲,駕駛室的窗戶忽然中射出一顆子彈。
子彈從上方飛來,從薛中平右太陽穴射入,又從左下顎鑽出,他的身體繼續默默地矗立了幾秒鐘,然後轟然倒在棺材裡。
“我們曾經是同僚,又是朋友,這是我給你挑選的一口棺材,也是我作為朋友的一點心意。”劉馥宅惋惜地說:“可惜了,這麼好的一口棺材。”
他一手將這口棺材推下江,棺材像一尾白魚嘩啦躥進當下的水裡,水花四濺,片刻就消失在大雨的江麵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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