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九五、地下銀行
中年男人又分門彆類的處理他帶來的紙幣,說:“中國的紙幣,市麵上流通的貨幣種類十分繁雜,我們隻接受信譽較好的銀行發行的鈔票。”
他將可以兌換的紙幣拿出來:“我們隻兌換中國銀行和中國通商銀行這兩家金融機構所發行的紙幣。其他銀行發行的各種鈔票,我們一律不予接受。”
王昂當然隻能接受。
中年男人熟練地數著銀元和紙幣,隨後從櫃台下拿出一遝日幣,仔細清點後遞給王昂:“數數,看對不對。”
王昂接過日幣,大致數了一下,便放入包裹中。正準備離開時,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他:“小夥子,最近外麵不太平,你換這麼多日幣,可得小心著點。”
王昂淡淡一笑:“多謝提醒,我會小心的。”
他走出地下銀行,弄堂裡的風帶著一絲潮濕和涼意,吹過他的臉龐。王昂緊了緊身上的外套,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。這條弄堂平日裡就人員複雜,如今局勢動蕩,更是暗流湧動。
他加快了腳步,想著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。
剛走到弄堂口,就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,眼神時不時地往這邊瞟。王昂心中一緊,表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,繼續朝著前方走去。
那幾個人似乎察覺到了王昂的警覺,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,幾人便慢慢跟了上來。
王昂能感覺到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他的手悄悄伸進包裹,握住了那把用來防身的手槍。
就在那幾人快要靠近的時候,一輛黃包車突然從旁邊衝了過來,擋在了王昂和那幾人中間。黃包車上的人大聲喊道:“讓讓,讓讓!”
那幾個可疑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打亂了節奏,稍微停頓了一下。
王昂趁機飛身坐上了黃包車。
拉車的就是笨牛。黃包車立刻開始飛奔。
周圍是匆忙趕著回家的人,人力車頭的三個風車呼呼飛轉,笨牛笑容燦爛地回頭輕問:“回家?”
王昂答了一聲:“誒”。
忽然改口:“我哪裡還有家?”
他的眼神迷茫。
一個昭和間的日本作家說,他是人間失格:“人間”這個名詞,在日語是與“人”同義,不具“社會”等含義,就是失去做人資格的意思。
無論身逢亂世還是太平年間,最大的兵荒馬亂到底都是幻滅。“人為戀愛與革命而生”,他說:“懦夫連幸福都害怕,碰到棉花也會受傷。”
這個人自殺了五次。
對於他來說,死亡是最高的藝術。他幾乎把自殺作為一種美學行為,來加以重複實踐,直到最後達到圓滿為止。
他曾寫下過:“我的一生是充滿羞恥地走過。”
他說:“我就是一個無賴。”
王昂問笨牛:“我是不是一個無賴?”
“是的。”笨牛說:“你是一個成長中的無賴。”
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你去啊。”
“你為什麼不挽留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