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渾身僵硬地貼在座椅上,眼睜睜看著工廠的鐵門在後視鏡裡扭曲成詭異的弧度。公交車顛簸著駛入一條沒有路燈的巷道,兩側磚牆滲出墨綠色的水痕,像極了某種生物的血管。車載廣播突然發出刺啦聲響,電流聲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童謠:“末班車載著不歸客,十二個座位空七個……”
我猛然抬頭數座位——明明上車時空無一人,此刻後排竟歪歪扭扭坐著六個黑影。他們都穿著老式中山裝,布料泛著黴斑,唯有脖頸處的皮膚青白如紙。最左邊的黑影突然轉頭,我看見他嘴角裂到耳根,露出兩排反著藍光的尖牙。
“下一站即將到來。”司機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,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齒輪。我這才發現他的後腦勺正滲出黑色液體,順著衣領滴在方向盤上,形成蜿蜒的血線。手機在口袋裡震動,我顫抖著點開屏幕,鎖屏壁紙竟是我今天剛拍的自拍照,背景裡卻多出半張腐爛的臉——那是上周失蹤的女同事小薇!
公交車猛地急刹,我向前栽去,額頭撞上前排座椅。當我捂住流血的傷口抬頭時,車窗上不知何時爬滿了藤蔓,葉片呈詭異的紫黑色,葉脈間流淌著暗紅液體。後排的黑影們緩緩起身,腳步虛浮地向我靠近,他們的關節發出“哢哢”的碎裂聲,腐爛的手指滴著黏液。
突然,我摸到口袋裡的鑰匙串,指甲狠狠掐進金屬鑰匙的棱角——疼痛讓我清醒幾分。餘光瞥見車頂拉手處掛著個褪色的紅繩平安符,那是母親塞給我的護身符。我猛地扯下平安符攥在手心,大喊著砸向最近的黑影。焦糊味瞬間彌漫,那黑影發出尖利的慘叫,化作一縷黑煙消散。
“沒用的……”司機的頭竟整個轉了過來,空洞的眼窩裡爬出蜈蚣,“所有上了這班車的人,都要給它湊齊十二個座位……”他抬起手,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腕內側刻著細密的數字,最後一個數字正是我的工牌號!
公交車在黑暗中戛然停下,車門“吱呀”敞開,外頭是濃稠如墨的霧氣。霧氣裡傳來小薇的哭聲:“林宇,救我……他們說還差一個……”我渾身發抖地退到車尾,後腰突然抵到堅硬的金屬——是滅火器!我抄起滅火器砸向車窗,玻璃碎渣飛濺的瞬間,瞥見車外立著塊生鏽的路牌:“黃泉路94號——公交終點站”。
玻璃破碎的巨響中,所有黑影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嘯。我踩著碎玻璃往外衝,卻被藤蔓纏住腳踝。低頭看去,藤蔓末端竟長著人臉,正是這半年來公司陸續失蹤的同事們!他們的嘴巴開合著,重複著同一句話:“留下來……湊數……”
遠處突然傳來雞鳴聲,藤蔓在晨光中迅速枯萎。我踉蹌著爬起來,回頭看見公交車正在霧氣中緩緩消失,車身上的鏽跡拚成四個血字:“亡靈巴士”。當第一縷陽光灑在臉上時,我發現自己正趴在城郊的荒地上,手裡還攥著半塊平安符,遠處隱約傳來早班公交的報站聲。
回到公司後,我瘋狂查詢半年內的失蹤記錄,發現加上我正好十二人。而今天,本該退休的公交司機突然心臟病發死在崗位上,監控顯示他最後一班車的行駛路線,正是我昨晚經曆的詭異軌跡。更詭異的是,公司新來的實習生總戴著寬大的圍巾,直到某天我瞥見她耳後——那道和小薇失蹤前一模一樣的燙傷疤痕。
這時我攥著平安符碎片的手沁出冷汗,目光死死鎖住實習生的耳後疤痕。她察覺我的注視,圍巾下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似曾相識的弧度——那是公交車上黑影撕裂嘴角的詭異角度。
當晚我故意加班到深夜,等她收拾東西離開後,悄悄跟上。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極長,我注意到她的腳步始終貼著路邊的梧桐樹走,而每棵樹乾上都有新刻的十字標記,像極了公交司機手腕上的數字刻痕。
她拐進一條正在拆遷的巷子,斷牆殘垣間忽然飄來腐葉與鐵鏽混合的氣味。我躲在廢墟後,看見她停在一輛鏽跡斑斑的公交車前——車身編號正是那晚的"94路"!車燈突然亮起,藍幽幽的光裡,車門緩緩打開,有隻青白的手從門縫裡伸出,掌心攤開,赫然是小薇失蹤前戴的銀手鏈。
實習生摘下圍巾,我瞳孔驟縮——她脖頸處的皮膚正像受潮的紙般剝落,露出底下蠕動的黑色紋路,那些紋路竟和公交車座椅的裂痕一模一樣。她轉身時,我看見她背後的拆遷牆上用鮮血寫著:"第十三具,獻給車輪下的亡魂。"
我後退半步,踩斷了腳邊的玻璃碴。所有車燈瞬間轉向我,公交車的發動機發出瀕死般的轟鳴。實習生的臉在藍光中扭曲,她裂開的嘴裡湧出黑色液體,聲帶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音:"原來你能撐過兩輪……怪不得他要選你當容器。"
"他?"我攥緊口袋裡的美工刀,刀片劃破掌心,"是那個司機?還是你們背後的東西?"
公交車突然衝向我,我就地滾進廢墟的夾縫裡。車身擦著我的鼻尖碾過,車頭撞在斷牆上,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白骨——每根骨頭都刻著編號,第十二號是小薇的尺骨,而第十三號的位置空著,凹槽裡還沾著新鮮的血肉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!
實習生從車裡爬出,四肢以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著,指甲變成青黑色的尖爪:"司機隻是軀殼,真正的它藏在車輪裡……每湊齊十二個人,就能讓它在人間多走一圈。"她忽然發出尖利的笑聲,"但你見過兩輪的亡魂巴士嗎?上一次有人活到第二天天亮,還是1994年那場公交墜河慘案的幸存者……"
我渾身血液凝固——檔案裡確實寫著,94路公交在1994年載著十二名乘客衝進護城河,無人生還。而今天,正是5月11日,墜河慘案的29周年忌日。
廢墟深處傳來沉重的滾動聲,我看見黑暗中浮現出四個巨大的車輪,輪轂上嵌著人類的頭骨,輪軸間纏繞著腐爛的頭發。實習生爬向車輪,頭骨突然發出合唱般的低吟:"第十三……第十三……"
千鈞一發之際,我將帶血的平安符碎片按在最近的頭骨上。金光閃過,車輪發出痛苦的震顫,所有白骨開始崩解。實習生在強光中化作灰燼,死前指向我的口袋:"你的工牌……看看背麵!"
我顫抖著翻開工牌,背麵竟刻著和司機一樣的細密數字,最後一個數字正在滲血,而第一個數字的年份,赫然是1994年。遠處傳來警笛聲,我望著逐漸消散的公交車,突然想起母親總說我"命硬"——原來二十九年裡,我一直是被困在輪回中的第十三具"容器"。
當警燈照亮廢墟時,我在瓦礫下發現半本1994年的公交司機日誌,最後一頁用鮮血寫著:"它們需要十二具活祭打開輪回,但第十三個人能成為鑰匙……如果有人看到這些,記住,下次月圓時,去護城河底找當年的車牌!"
風聲掠過耳際,我摸到口袋裡不知何時多了枚鏽跡斑斑的硬幣,正麵是殘缺的"94"字樣,背麵刻著一行小字:"下一班車,子時三刻,老地方等你。"
手機突然收到條未知號碼的短信:"恭喜你成為"幸存者",現在輪到你決定——是終止輪回,還是成為新的"司機"?"附帶著一張照片,照片裡的護城河水麵下,隱約浮著十二具穿著現代工裝的屍體,而第十三具屍體的手正緩緩伸出水麵,手腕上戴著的,正是我今天早上剛買的手表。
喜歡7路末班車請大家收藏:()7路末班車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