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念後背緊貼車窗，冷汗浸透襯衫。老太太舉起織針，針尖滴著黑血："1999年，我撞死了個闖紅燈的女孩，她手裡攥著444路的車票。"黑風衣男人的蟲子爬出口腔，在下巴上結成"2007"的數字："我把醉酒的同事丟在高速上，他被末班車碾成了肉泥。"
紮馬尾的女孩逼近，玻璃珠在眼眶裡晃動："2015年，我騙閨蜜上了這輛車，因為她搶了我的男朋友。"她張開嘴，黑線崩斷，腐爛的舌頭伸出來，上麵刻著"444"的紋路。陳念終於想起新聞裡的連環失蹤案，每個受害者都在雨夜搭乘過444路末班車。
司機摘下墨鏡，露出空洞的眼窩，裡麵嵌著枚旋轉的硬幣："每到雨夜，這輛車就會召回當年的凶手，用十二人的血祭複活第十三個人。"他轉動方向盤，公交車衝向懸崖，陳念這才發現窗外不是街道，而是漆黑的深淵，穀底漂浮著十二具腐爛的屍體。
千鈞一發之際，陳念摸到口袋裡的鑰匙串，母親留下的銀佛牌突然發燙。他扯下佛牌砸向司機，金光閃過，司機發出刺耳的尖叫，化作一堆白骨，骨堆裡滾出十二枚硬幣，其中一枚刻著"2023"——正是他的出生年份。
公交車在懸崖邊急刹，陳念趁機衝向車門，卻被女孩抓住手腕。她的皮膚如蠟般剝落，露出底下的機械骨骼："你以為自己是無辜的？看看你的車票！"陳念這才發現，車票背麵印著褪色的血字："第13位乘客，凶手的孩子。"
回憶如潮水湧來：五歲那年的雨夜，父親開車撞死過一個女孩，回家後燒掉了帶血的車票。母親臨終前塞給他佛牌，顫抖著說："遇到444路，千萬不要上車......"此刻佛牌碎成兩半，露出裡麵夾著的照片——父親穿著公交司機製服，站在編號444的車前，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。
黑風衣男人撿起硬幣，在掌心拚成三角陣："當年你父親為了脫罪，和鬼魂做了交易，用十二名凶手的靈魂養出第十三具軀體。現在該你還債了。"穀底的屍體開始上浮，他們的臉逐漸變成陳念熟悉的模樣：樓上的獨居老人、常去的便利店老板、甚至公司的前台小妹......
公交車突然劇烈震動，車頂裂開縫隙，雨水混著泥土灌進來。陳念看見車外是片荒蕪的陵園，墓碑上刻著十二名失蹤者的名字，最新的一塊墓碑是空的，碑前放著他今早買的咖啡杯。老太太的織針抵住他咽喉："乖乖當容器，我們就能重回人間。"
千鈞一發之際，陳念抓起司機的白骨，將銀佛牌碎片嵌進頭骨的凹槽。地動山搖中，公交車墜入深淵，所有乘客化作飛灰，唯有十二枚硬幣懸浮在空中，拚成他父親的臉："對不起，兒子，我當年太害怕了......"
當陳念在晨光中醒來時，他躺在陵園的草地上，手裡攥著枚刻著"2023"的硬幣。遠處傳來早班公交的報站聲，444路的站牌上貼著警方的通告，宣布連環失蹤案告破——凶手已於1999年車禍身亡，而他的屍體，至今未被找到。
手機響起，來電顯示是"父親"。接聽後，電流聲中夾雜著熟悉的報站聲："下一站，地獄路。"陳念望向手中的硬幣，發現背麵不知何時刻上了新的數字：13。而陵園的廣播裡，正在播放他父親的聲音："寶貝，爸爸終於找到讓我們重逢的辦法了。
陳念跌坐在墓碑間，硬幣在掌心發燙。手機屏幕映出他蒼白的臉，左眼角不知何時多了道疤痕，形狀與父親車禍時的傷口一模一樣。遠處的公交站台，444路末班車再次駛來，車身鏽跡拚成"亡靈專線"四個大字。
他摸到口袋裡的鋼筆，在硬幣上刻下"止步"二字，鮮血滲進刻痕，竟將"2023"改成了"1999"。公交車急刹，車門打開，司機座位上坐著的不是父親，而是當年被撞死的女孩——她穿著帶血的校服，左眼蒙著的紗布滲出黑血。
"我等了二十四年。"女孩遞出染血的車票，"你父親用我的靈魂做容器，讓自己的意識寄生在公交車裡。現在他要借你的身體複活，而我......"她掀開紗布，空洞的眼窩裡跳出十二隻螢火蟲，每隻都銜著失蹤者的記憶碎片，"要阻止這場輪回。"
陳念跟著女孩上車，發現車廂變成了父親的書房，書架上擺滿了受害者的遺物。書桌中央是個血肉模糊的胎盤，胎盤裡蜷縮著具嬰兒屍體，臍帶纏繞著十二枚硬幣——那是他尚未出生時的模樣，父親為了活命，竟將他與鬼魂綁定。
"當年你母親發現了真相，想毀掉硬幣，卻被你父親推下樓梯。"女孩指向牆上的全家福，母親的嘴角被縫死，"她拚儘全力把佛牌留給你，就是希望你能打破循環。"陳念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唇語，原來她說的不是"保重"，而是"報仇"。
公交車突然駛入時光隧道，兩側閃過父親作案的畫麵：1999年，他故意撞死女孩，用邪術將她的靈魂困在車內；2007年，他誘騙同事上車，用對方的恐懼喂養鬼魂；2015年，他附身在女孩閨蜜身上，製造新的血案......每個受害者死後，靈魂都被煉成硬幣，成為維持輪回的燃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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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他需要在忌日當晚集齊十三枚硬幣，才能打開陰陽通道。"女孩取出最後一枚硬幣，上麵刻著陳念的生辰八字，"現在隻差這枚，他就能借你的身體複活。"隧道儘頭出現血色漩渦，父親的臉在漩渦中若隱若現，他伸出腐爛的手，掌心寫著"還我肉身"。
陳念握緊所有硬幣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："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自私？"他將硬幣拋向漩渦，銀佛牌的碎片隨之飛起，在血光中化作利劍。父親發出慘叫，公交車開始解體，書頁、遺物、鬼魂的殘骸紛紛墜落，露出漩渦深處的真相——那是輛1999年墜崖的公交，車內十二具屍體環抱成圈，中央躺著的，正是陳念尚未出世的胎衣。
"原來我才是第一個祭品。"陳念苦笑，女孩突然抱住他，校服下的身體逐漸透明："我們一起阻止他。"當硬幣全部落入漩渦，血光化作金橋，連接起陽間與陰間。父親的靈魂被鎖鏈拽入地獄，臨死前驚恐地看著陳念："你怎麼可能......"
"因為我既是容器，也是鑰匙。"陳念摸向眼角的疤痕，那是母親墜樓時護著他留下的印記，"你用鬼魂養我，卻不知道母愛能破除任何邪術。"公交車在晨光中灰飛煙滅，陳念抱著女孩的靈魂碎片落在陵園門口，手裡握著枚全新的硬幣，上麵刻著"0"。
雨停了，太陽升起。陵園的工作人員路過，奇怪地看著這個渾身是泥的年輕人："小夥子，你怎麼睡在這兒？這陵園二十年前就沒再用過了。"陳念起身，看見444路站牌變成了普通的"陵園路"站，公交線路表上，末班車時間是2100。
手機彈出新聞推送："警方在廢舊公交殘骸中發現十二具骸骨，疑似1999年失蹤案受害者。"配圖裡，生鏽的方向盤上纏著半條紅繩，繩頭係著枚銀佛牌碎片。陳念摸向口袋，那枚"0"號硬幣正在發燙，背麵漸漸浮現出新的字跡："輪回已破，下一個故事，由你書寫。"
他將硬幣扔進路邊的許願池，水麵漣漪中，他看見女孩穿著乾淨的校服，在陽光下向他揮手。遠處，真正的444路公交駛來，乘客們有說有笑，司機是個年輕的姑娘，左眼角有顆淡淡的痣。
陳念笑了，轉身走向陽光。他知道，有些黑暗永遠不會消失，但總有人要成為打破循環的光。而他的故事，才剛剛開始——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雨夜，或許會有一枚刻著"1"的硬幣，靜靜躺在新的站台，等待下一個勇敢的人拾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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