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影的話被停屍房深處的巨響打斷,1934年幸存者的屍體不知何時站在陰影裡,三根斷指處滲出的血珠滴在地麵,拚出“28”這個數字。陳深看見她眼中倒映的場景:醫院外的街道上,槐安路13號的廢墟正在重現,二十七座墓碑沿著街道排列,每座碑前都站著個抱著槐花標本的人,他們的手腕內側,纏枝蓮胎記正在綻放。
最終,他鬆開手術刀,從口袋裡掏出母親的銀戒,戒指內側的刻字在冷光下格外清晰。鏡中倒影露出釋然的微笑,身體化作槐樹葉飄散,而在樹葉的間隙,陳深看見鏡中世界的醫院走廊儘頭,真陳深正站在陽光下,手腕乾乾淨淨,手中捧著的,是母親最愛的、沒有詛咒的白色槐花。
消毒水氣味在午夜變得格外刺鼻。陳深盯著護士站牆上的醫院平麵圖,原本標著“兒科病房”的位置,不知何時被墨水塗改成“槐安路13號後院”,二十七座墓碑的輪廓在圖紙上凸起,像某種活物的血管般跳動。他口袋裡的槐花標本碎片突然發燙,在掌心拚出“跟著倒影走”的血字。
鏡中世界的侵蝕從第七天正午開始。當陳深在洗手間洗手,鏡中倒影的動作比他慢三秒,水流在鏡麵上形成的不是水珠,而是槐樹葉的脈絡。他看見倒影轉身走向病房,而現實中的自己仍站在原地——鏡像正在剝離,形成獨立的“記憶體”。
“大哥哥,你的標本開花了哦。”
兒科病房的小女孩抱著複製的槐花標本站在門口,七片花瓣已變成二十八片,每片花蕊裡都嵌著微型停屍房鑰匙。她手腕內側的皮膚下,槐樹根正沿著毛細血管攀爬,在雪白的皮膚上勾勒出纏枝蓮的雛形。陳深突然想起ct膠片上的發現:他的大腦海馬區,不知何時存滿了曆代祭品的記憶碎片。
停屍房的新屍體在淩晨兩點失蹤。陳深順著走廊尋找,地麵上每隔三步就有片血色槐花,箭頭指向負一樓的鏡中電梯。當電梯門打開,金屬內壁映出的不是醫院,而是老宅廢墟的地窖——穿紅嫁衣的女人倒影正坐在青銅鼎前,鼎中沸騰的不再是黑血,而是他的記憶碎片。
“第28次循環的祭品,是所有記得槐安路13號的人。”
倒影用手術刀劃破鼎中倒映的“陳深記憶”,槐木碎片混著他的童年影像濺出,“你看,1958年你第一次看見母親手腕的刀疤,我1986年她墜樓時你撿到的槐花,現在都成了槐樹的養分......”
鼎中突然浮現停屍房監控畫麵:新出現的女屍正在解剖台坐起,手腕的纏枝蓮胎記分裂成無數細小根須,順著醫院的排水係統蔓延,所到之處,所有見過槐花標本的人,腦海裡都浮現出老宅的影像——槐樹在利用集體記憶重構祭壇。
陳深衝向醫院天台,試圖用母親的銀戒燒毀所有槐花標本。但當他打開玻璃罐,二十八朵血色槐花突然飛起,每朵花的影子都在牆麵投出墓碑的形狀。他看見鏡中世界的城市地圖上,槐安路13號的廢墟正在各個角落複製,每個複製點都對應著一個記得詛咒的人。
“阿深,毀掉記憶的人,會變成新的槐木核心。”
母親的聲音從銀戒傳來,戒指內側的刻字正在融化,露出下麵隱藏的咒語——那是1934年幸存者用三根手指換來的、唯一能封印記憶寄生的咒文。陳深終於明白,七年前母親墜樓時,為什麼手裡緊攥著槐花:她早就知道,自己的死亡會成為兒子記憶中的“錨點”,阻止槐樹徹底侵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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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中倒影在此時完全實體化,它不再是陳深的模樣,而是融合了曆代祭品特征的槐木傀儡,胸口嵌著第28個瓷罐,罐口刻著“1999年七月十五,記憶獻祭”。傀儡抬手,醫院所有鏡麵同時破碎,碎片如利刃般懸浮,每片都映著不同人的記憶——有人在老宅廢墟撿到槐花,有人夢見自己躺在停屍房,手腕內側浮現胎記。
“該選了,”傀儡的聲音混著萬千記憶的雜音,“要麼讓槐樹用記憶重建老宅,獻祭所有記得它的人;要麼你成為新的核心,永遠困在記憶墳場......”
陳深望向樓下,發現街道上的行人突然駐足,他們的影子正在變成墓碑形狀,手腕內側浮現出淡淡的纏枝蓮——那是槐樹寄生成功的標誌。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,掌心的槐木碎片正在與銀戒的咒文共鳴,每道光芒閃過,就有一片槐花標本凋零。
“我選第三種。”
他將銀戒按在胸口,那裡還跳動著人類的心臟。咒文的光芒化作槐樹的倒影,在鏡中世界與現實之間形成屏障,所有正在複製的老宅廢墟開始崩塌,血色槐花紛紛凋謝,變成無害的白色。但在最後一刻,陳深看見鏡中角落,那個兒科病房的小女孩正撿起半朵未凋零的血色槐花,對著碎片微笑,手腕內側的胎記清晰可見。
停屍房的警報在清晨響起。陳深衝進負一樓,發現新屍體的停屍櫃裡,躺著的不再是陌生女屍,而是具沒有麵孔的軀體,手腕內側刻著新鮮的“19990715”,指甲縫裡嵌著的,是他昨晚燒毀的槐花標本殘片。
走出醫院時,陽光刺眼。陳深摸向口袋,母親的銀戒已經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片白色槐花——花瓣上沒有瞳孔,沒有血字,乾乾淨淨。但當他經過街角的鏡麵櫥窗,看見自己的倒影停頓了零點一秒,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不屬於他的、詭異的微笑。
手機在此時震動,是條陌生短信:“第28次循環啟動,這次的祭品,是記得‘槐安路13號’的最後一個人。”
他抬頭,發現街對麵的奶茶店玻璃上,不知何時貼滿了老宅的照片,穿紅嫁衣的女人倒影正在照片後揮手,手腕內側的三根刀疤滲出黑血。而在倒影腳邊,躺著半張報紙,頭條新聞是“市立醫院停屍房驚現二十七具無名骸骨,手腕均有神秘胎記”。
陳深突然想起母親日記的最後一頁,那行被槐樹汁覆蓋的字跡,此刻在記憶裡格外清晰:“阿深,詛咒的儘頭不是死亡,而是有人永遠記得......”
街角的風掀起梧桐葉,一片雪白的槐花落在他掌心。這次,花瓣上有行極小的血字,隻有在鏡中才能看清:“下一個七月十五,我們在你記憶裡的老宅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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