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梯突然顯示負一樓,門開後卻不是繡莊遺址,而是四樓走廊的鏡像空間。林深看見對麵的自己正從電梯裡走出,懷裡抱著的不是小婉,而是缺耳朵的小熊,小熊胸口縫著的,是母親的頂針。
“那是1978年的我......”月如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天花板上倒懸著無數齒輪布偶,每個都握著斷指,“月白把小婉塞進繈褓時,我偷偷在小熊裡縫了警告,但被她發現後毀了......現在小熊在七樓衣櫃,而小婉......”
齒輪布偶突然集體轉向電梯井,那裡傳來頂針碰撞的脆響。林深看見電梯井壁上,1943年的頂針、1978年的齒輪、2005年的染缸,正以八卦方位排列,而中心位置,母親的頂針與月如的斷指正在相吸,形成血色的“雙生陣”。
“小羽的眼瞳、你的心臟,是激活雙生陣的最後兩塊拚圖。”月如的殘魂附在齒輪上,劃向他的胸口,“當年娘縫小婉時,在布紋裡藏了往生咒,隻有用傳人的血才能解開——但月白改了咒文,現在隻有殺了小婉,才能救出小羽!”
林深突然想起小婉體內掉出的外婆生魂布卷,還有小羽帆布鞋裡的眼瞳。如果小婉是外婆魂靈的容器,殺了它是否意味著永遠失去妹妹?但頂針內側的字跡正在變化,現在刻著:雙生斷指陣,解鈴需斷布,取心毀小婉,或用眼換魂。
電梯突然在四樓和七樓之間瘋狂穿梭,林深聽見七樓傳來小羽的哭聲,夾雜著縫紉機的最後幾聲“嗒嗒”。當轎廂在七樓打開時,他看見703室門口,穿藍布衫的小女孩正抱著小婉站在衣櫃前,小女孩的臉一半是小羽,一半是月如的淚痣——正是雙生血誓的具象化。
“哥哥選吧。”小女孩舉起染血的頂針,小婉的碎布身體正在她手中融化,露出裡麵纏著的兩根絲線,一根是小羽的眼瞳紅,一根是林深的心跳藍,“用你的心縫補小婉,我們永遠住在布偶裡;或者用小婉的魂換小羽的眼,四樓的斷指陣就會崩塌......”
走廊儘頭的消防通道突然打開,穿旗袍的母親虛影從中走出,她摘下左手手套,露出完好的無名指——原來當年斷指的真的是月如,而母親一直戴著的,是姐姐的頂針。虛影指向電梯井,用唇語說:去負一樓往生堂,那裡有娘縫的第一號活魂布,能切斷小婉的血線......
林深握緊頂針,發現銀飾表麵開始分裂,露出兩半不同的圖案:一半是小婉的碎布,一半是小熊的缺耳。他終於明白,母親當年偷走的第三號活魂布小婉)與姐姐守護的第一號小熊)本是雙生,隻有讓它們重新合並,才能打破三十年的獻祭輪回。
“小羽!”他衝向小女孩,頂針劃過小婉的碎布身體,卻在接觸的瞬間被彈開——小婉的布紋裡,外婆周秀芳的生魂正與小羽的眼瞳融合,形成新的魂核。而在四樓,月如的齒輪布偶突然散架,斷指掉進電梯井,引發了八卦陣的連鎖崩塌。
電梯井傳來巨響,負一樓的往生堂門轟然打開,透出刺目的藍光。林深看見往生堂中央擺著巨大的繡繃,上麵繡著的正是永晝公寓的全貌,而在繃架上,第一號活魂布小熊)與第三號小婉)的位置正在空缺,等待最後的拚圖。
“哥哥,疼......”小羽的聲音從繡繃裡傳來,林深看見她的輪廓正在被碎布縫合,變成小婉的模樣。他終於做出決定,將頂針刺向自己胸口的針腳疤痕——那裡本就是小婉的“魂核”連接點,鮮血湧出的瞬間,頂針發出蜂鳴,電梯井的頂針陣開始逆向轉動。
四樓的齒輪陣崩塌了,七樓的衣櫃暗格打開,露出裡麵藏著的小熊玩偶,熊肚子裡掉出的不再是心臟,而是母親當年寫給姐姐的信:月如,對不起,我偷走小婉是想帶娘的魂離開,卻沒想到害了你。三十年了,讓孩子們結束這一切吧......
電梯突然恢複正常,數字穩定在負一樓。林深抱著小熊和小婉衝進往生堂,將它們放在繡繃的雙生位置。當兩塊活魂布接觸的瞬間,整個公寓發出布料撕裂的尖嘯,牆麵的血痕、電梯的血手印、各樓層的繡花鞋,全部開始褪色。
“深兒......”
母親的聲音從繡繃深處傳來。林深看見繡繃上的圖案變了,永晝公寓的輪廓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藍印花布,上麵繡著外婆、母親、月如、小羽和他自己,手拉手站在沒有頂針、沒有縫紉機的陽光下。
小婉的碎布身體突然變得柔軟,小羽的眼瞳從布紋裡浮現,帶著淚水朝他笑。而小熊的缺耳處,月如的淚痣虛影一閃而過,像是終於放下了三十年的怨恨。
頂針“當啷”落地,銀飾上的“永晝繡莊”字樣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母親的字跡:從此往後,再無活魂布,再無往生陣。
電梯在負一樓安靜地打開,老金正蹲在門口發抖,看見林深懷裡的小羽時,震驚得說不出話。而在他們身後,永晝公寓的牆麵正在剝落,露出裡麵新的牆紙——那是母親當年繡的平安紋,每朵花紋裡都藏著小小的頂針圖案,卻再沒有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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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我們回家吧。”小羽牽著他的手,手腕上的針腳疤痕正在消失,“小婉說,外婆和姨媽的魂,都去了很遠的地方,不會再讓我們縫補傷口了......”
走出公寓時,暮色終於褪去,巷尾的路燈亮起,照亮了地上的碎布——那是小婉蛻下的舊布,上麵的每道針腳都在發光,像極了母親生前繡的星星。
電梯井裡,最後一枚頂針緩緩落下,卡在負一樓的地磚縫隙裡,上麵的血鏽徹底洗淨,露出內側刻著的、屬於這個家族的最後秘密:雙生斷指,魂歸布帛,血誓既破,永晝長明。
搬家紙箱的膠帶剛撕開,小羽就抱著小婉鑽進了新居的飄窗。五月的陽光穿過紗窗,在玩偶補丁上投下細碎的金斑,林深卻看見那些光斑在藍印花布上遊走時,竟拚出了負一樓往生堂的八卦圖。
“哥哥看,小婉會笑了!”小羽舉起玩偶,縫著歪扭笑臉的布片不知何時變得鮮活,嘴角弧度與母親遺照上的微笑分毫不差。林深接過小婉,指尖觸到玩偶後腰處的新針腳——那是昨天還沒有的、呈螺旋狀的十三道縫線,和永晝公寓電梯井裡的頂針陣紋路完全一致。
午夜暴雨砸在防盜網上時,縫紉機的“嗒嗒”聲從儲物間傳來。林深摸黑推開房門,看見小婉正坐在折疊桌上,碎布四肢詭異地蜷曲著,模仿人類踩動踏板的姿勢。更驚悚的是,玩偶的“眼睛”處泛著微光,映出儲物間牆麵上的水痕,竟慢慢浮現出永晝公寓七樓的走廊平麵圖。
“深兒......”
母親的聲音從玩偶嘴裡溢出,帶著繡繃斷裂的雜音。林深猛地後退,撞翻了紙箱,母親的舊旗袍從裡麵滑出,領口處的齒狀缺口突然開始滲色,在地麵暈染出小婉的輪廓——就像當年在永晝公寓負一樓看見的、會自己移動的藍布碎料。
“哥,小婉說她冷。”小羽不知何時站在門口,抱著小熊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那裡露出半截淡藍色絲線,和小婉身上的補丁材質相同。林深注意到妹妹的睡裙口袋裡鼓著什麼,掏出來竟是片帶血的頂針——正是第四章結尾掉進電梯井的那枚,此刻內側的刻字正在變化,“永晝長明”四字間滲出新的筆畫,拚成“未竟”二字。
淩晨三點,床頭的鬨鐘突然倒轉。林深在半夢半醒間看見小婉從床頭櫃爬向小羽,碎布手臂上的銀頂針不知何時出現的)閃著冷光,正對準妹妹後頸——那裡本該消失的針腳疤痕,此刻又淡淡浮現,像條蟄伏的棉線。
“彆碰她!”他驚坐而起,撞翻了台燈。黑暗中,小婉的“眼睛”突然亮起兩點猩紅,布偶轉頭望向他,嘴角的微笑裂到耳根,露出裡麵纏著的人發——那是外婆周秀芳的發絲,在永晝公寓負一樓的繡繃上見過的、用來代替絲線的人發。
“哥哥忘了嗎?”小婉的聲音變成了月如的沙啞,頂針尖端滴下的不再是血,而是電梯井裡的鏽水,“活魂布縫了三代人的血,哪是說斷就斷的......你看小熊肚子裡——”
小羽懷裡的小熊突然裂開,掉出的不是棉絮,而是卷成布卷的信紙,正是第四章裡母親未燒完的日記殘頁,隻是這次多了幾行新鮮血字:月如的斷指還在四樓電梯井,小婉的魂核裡藏著娘的往生咒,你們逃不掉的......
暴雨在這時達到頂峰,儲物間傳來布料撕裂的巨響。林深衝過去時,發現母親的舊旗袍被釘在牆上,形成巨大的繡繃,上麵用小羽的發絲繡著永晝公寓的全貌,負一樓往生堂的位置正在滲血,而七樓703室的衣櫃裡,分明有個穿藍布衫的小女孩剪影,正慢慢轉頭——那不是小羽,而是1943年死於繡莊的外婆小春。
“深哥,學校的布偶展......”小羽抱著小婉站在門口,玩偶的碎布身體不知何時長大了一圈,裙擺處縫著的,竟是永晝公寓各樓層的平麵圖,“小婉說要帶我去參展,用新學的針法......”
林深注意到妹妹的左眼微微泛藍,正是當年被“縫走”的眼瞳位置,現在卻像藏著細碎的頂針反光。當小婉的“手指”劃過小羽的眼皮時,他看見妹妹眼中倒映出的不是自己,而是永晝公寓改建現場的畫麵:挖掘機正在刨開負一樓地基,露出刻著八卦陣的青石板,石板中央嵌著的,是初代繡娘周秀芳的棺木,棺蓋縫隙裡露出半截藍布衫衣角,和小婉身上的布料完全相同。
“叮——”
客廳突然響起電梯聲,明明新居在二十樓。林深看見小婉的碎布四肢正指向陽台,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電梯按鍵麵板,數字7和1鍵在暴雨中泛著紅光,而在麵板下方的暗格裡,躺著第四章消失的頂針,內側刻字終於完整:雙生斷指破血誓,半魂仍困往生圖。
小羽突然將小婉塞進他懷裡,玩偶的碎布身體在接觸的瞬間變得滾燙,布紋裡浮出他從未見過的繡樣:民國繡莊的往生堂內,外婆周秀芳正在縫製三具活魂布,第一號小熊)、第二號缺角的布偶)、第三號小婉),而在第二號布偶的胸口,分明繡著他的生辰八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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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來還有第二號......”林深想起第四章往生堂繡繃上的空缺位置,冷汗浸透後背。小婉的“嘴巴”突然張開,掉出半片發黴的繡樣,上麵畫著的正是新居布局,在儲物間的位置標著“第二號活魂布存放處”,旁邊注著:以長子心血為引,方能喚醒。
儲物間傳來木板開裂聲。林深衝進去時,發現母親的舊衣櫃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,櫃門上的雕花正在變化,逐漸顯形為永晝公寓的電梯井。當他打開櫃門,裡麵整齊碼放著十二具布偶,每具都缺著不同的器官,而正中間的空位上,擺著件未完成的藍布衫,胸口處繡著他的名字,針腳處還在滲血——正是小婉新縫的螺旋紋。
“哥哥該縫補了。”小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帶著小婉特有的碎布摩擦音。林深轉身,看見妹妹抱著小婉站在月光裡,兩人的輪廓正在重疊,小羽的左手無名指不知何時齊根而斷,斷口處纏著帶血的棉線,線頭連著小婉的碎布身體。
暴雨突然停止,窗外傳來刺耳的機械聲——是永晝公寓改建的挖掘機。林深看見小婉的布紋裡浮現出新的畫麵:挖掘機碾碎了負一樓的八卦陣,初代繡娘的棺木被打開,裡麵躺著的不是骸骨,而是具完整的布偶身體,胸口彆著的頂針,正是他此刻手中這枚。
頂針突然發燙,在牆麵投出巨大的影子,那影子不是頂針,而是台縫紉機,正在自動運轉,棉線穿過針孔,繡出的圖案是他和小羽被碎布纏住的模樣,而在圖案上方,母親和月如的雙生虛影正在拉扯小婉,布偶的碎布身體裂開兩半,露出裡麵藏著的、屬於他的半顆心臟。
“深兒,帶小羽離開......”母親的聲音從衣櫃深處傳來,林深看見舊旗袍的碎料正在聚集,形成阻擋布偶的屏障,“第二號活魂布是娘給長子備的退路,可現在......小婉的魂核和周秀芳的棺木共鳴了......”
衣櫃突然劇烈晃動,十二具缺器官的布偶爬了出來,每具都對應著永晝公寓曆年死亡現場的繡花鞋。小羽抱著小婉走向它們,藍布衫的下擺化作碎布片,如蝴蝶般撲向布偶,瞬間補全了它們缺失的部分——卻讓林深看清,每具布偶的臉,都是不同年代的自己。
“哥,你看,小婉會變魔術哦。”小羽轉頭笑,左眼的藍光突然變成頂針的銀光,“外婆說,隻要縫完第二號活魂布,我們就能永遠住在繡繃裡,再也不用害怕停電和電梯......”
林深終於明白,第四章的“詛咒解除”隻是半吊子——母親和月如打破的,隻是第三號活魂布的血誓,而初代繡娘埋下的第二號布偶,正等著用他的心臟來激活。小婉的異常、小羽的變化、頂針的刻字,全是因為永晝公寓的地基裡,還沉睡著更古老的往生咒。
儲物間的牆麵上,母親的平安紋繡樣正在剝落,露出底下初代繡娘的字跡:雙生斷指破其一,長子心血補其二,活魂三布若齊聚,永晝之內無生魂。原來三具活魂布必須全部銷毀,才能真正打破詛咒,而他,正是第二號布偶的“心臟祭品”。
“叮——”
二十樓的電梯聲再次響起,這次帶著繡繃斷裂的脆響。林深看見小婉的碎布身體掙脫小羽的懷抱,朝衣櫃裡的第二號布偶飛去,而小羽的身影正在變淡,逐漸透明成負一樓繡繃上的剪影。
他抓起頂針,刺向衣櫃裡未完成的藍布衫——那是他的“布偶身體”。鮮血濺在繡樣上的瞬間,整棟公寓發出布料撕裂的尖嘯,小婉的碎布身體和第二號布偶同時燃起藍火,火焰中浮現出初代繡娘的虛影,她舉起染血的頂針,指向窗外正在改建的永晝公寓:
“第三號布偶已毀,第二號布偶將焚,唯有第一號小熊......”虛影的聲音混著縫紉機聲,“周月白偷走的,從來不是活魂布,而是我的往生圖殘片,你們兄妹,本就是圖中未完成的針腳......”
藍火熄滅時,衣櫃裡隻剩下焦黑的小熊玩偶,熊肚子裡掉出最後半張日記:1943年冬至,我用自己的魂縫了三具布偶,月白偷走的小婉是第三號,而第二號......字跡在此處被燒毀,留下的焦痕形狀,正是林深此刻胸口的針腳疤痕。
小羽突然驚醒,抱著小熊發抖,小婉的碎布身體安靜地躺在她腿上,嘴角的微笑恢複了最初的歪扭。林深檢查頂針,發現內側刻字終於固定:雙生斷指,兩魂歸寂,永晝之謎,長子為祭——但最後的“祭”字被劃掉,改成了“繼”。
窗外,永晝公寓的改建現場傳來工人的驚叫。新聞早班車的播報聲從客廳飄來:“今日淩晨,施工隊在某舊公寓地基發現罕見八卦陣,陣眼處埋著三具古代布偶,其中兩具已碳化,僅剩第一具......”
林深望向小羽,妹妹正把小婉的碎布手臂繞在自己手腕上,像戴著母親的舊手鏈。陽光穿過飄窗,這次照在藍印花布上,拚出的不再是往生圖,而是串小小的、沒有頂針的繡花針。
或許詛咒並未完全消失,但至少,他們成了能自己握針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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