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沉站在小學教室門口,看見黑板上的數學公式全變成了交錯的指骨線條,粉筆灰簌簌落下時,竟發出指甲刮擦骨麵的聲響。小滿的課桌上,七支鉛筆頭尾相銜,擺出的正是昨夜他在地下室新發現的“骨鐘陣”——時針是脊椎骨,分針是肋骨,而圓心處嵌著的,是小滿今早剛脫落的第四顆乳牙。
“爸爸,鐘擺說該上課了。”小滿坐在座位上,校服領口大開,露出鎖骨下方新浮現的骨紋,那是指骨地圖向體表延伸的標誌,“藍姐姐教我們唱新歌,關於七個小骨頭怎麼吃掉太陽……”
全班三十個孩子同時轉頭,眼白泛著骨瓷般的青灰,異口同聲地唱道:“第一根骨頭藏槐樹,第二根骨頭化牛奶,第三根骨頭壓秤盤,第四根骨頭刻課表……”他們舉起的課本自動翻開,每一頁都畫著小滿的骨化過程,從指節到脊椎,最後定格在胸腔裂開的陣眼圖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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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沉的鐵皮盒在口袋裡劇烈震動,盒蓋上的指骨地圖突然多出三十個紅點——每個學生的位置都對應著地底一根新生長的指骨。他猛地想起《鎮北骨誌》裡被蟲蛀的殘頁:“陣眼胚胎每脫落一顆乳牙,便將三十個同齡人轉化為‘骨鐘齒輪’,待七顆乳牙集齊,骨鐘倒轉,時光回流至陣法初成之日”。
教室後方的儲物櫃“砰”地炸開,七具風乾的孩童骸骨跌落在地,每具骸骨的腕骨上都係著與小滿同款的卡通絲帶。孩子們尖叫著撲向骸骨,用鋸齒狀的恒牙啃咬指骨,鮮血滴在地麵,竟凝結成微型的亡骸骨血陣。
“陸先生,跟我們走一趟。”教導主任不知何時站在門口,他的喉結處凸起一塊指骨狀的異物,“鎮上的人說,您家小滿是‘骨鐘的擺錘’,是她把大家的孩子變成了……”
話未說完,主任的嘴角突然裂開,湧出的不是血而是骨粉,指骨狀的異物從喉管伸出,末端卡著半片指甲——正是小滿昨夜夢遊時剪下的。陸沉轉身欲逃,卻看見走廊儘頭的消防栓玻璃映出無數倒影:穿藍布衫的小女孩們牽著骨化的學生,正沿著指骨地圖的紋路向他逼近。
他抱著小滿衝進器材室,反鎖房門的瞬間,看見儲物櫃裡堆滿了“骨鐘零件”——足球網是用韌帶編織的,接力棒是腿骨打磨的,而牆上的課程表,每個字都是用指骨拚成的。小滿突然在他懷裡掙紮,露出頸後的骨紋,那是陣法在標記下一個轉化目標。
“爸爸快看!”她指著牆上的世界地圖,七大洲的輪廓正在變成人骨形狀,“藍姐姐說,等骨鐘倒轉,整個世界都會變成小鎮的牆,所有的人都會變成漂亮的骸骨裝飾……”
器材室的地板突然塌陷,陸沉墜入黑暗前,看見地底的指骨地圖已長成參天大樹,樹根是百年前的亡者骸骨,樹枝是當代居民的骨化肢體,而樹頂懸著的,正是小滿的七顆乳牙化作的骨鐘。鐘擺每晃動一次,地麵就有一個人突然骨化,皮膚下浮出與小滿相同的符文。
他在黑暗中摸到了潮濕的牆,不是混凝土,而是層層疊疊的人骨。手電筒的光芒照亮牆麵,上麵刻滿了曆代守陣人的臨終留言:
“1915年,我把女兒的指骨埋進陣眼,以為能終止循環”
“1945年,兒子的警徽成了新的引魂錨,原來詛咒會跟著血脈走”
“2005年,我的胸腔是空的,等著孫子來填,原來陣法從來沒給過選擇”
最新的一行是用兒童蠟筆寫的,墨跡新鮮:“2025年,小滿的乳牙是鑰匙,也是鎖,要想停下骨鐘,就得讓擺錘永遠靜止”——正是陸沉昨夜在地下室刻下的字跡,此刻卻出現在百年前的人骨牆上。
“爸爸,你聽。”小滿突然安靜下來,把耳朵貼在人骨牆上,“地底下的骨頭在數你的指骨呢,一、二、三……等數到十,就該拆你的手來做鐘擺了。”
頭頂傳來骨鐘的轟鳴,陸沉感覺自己的指骨在發癢,那是陣法在抽取守陣人骨髓的前兆。他突然想起鐵盒裡的老婦人指骨,上麵的新刻痕正好對應小滿的四顆乳牙——當第七顆乳牙脫落時,指骨會變成完整的“骨鐘鑰匙”,而他,將成為固定鑰匙的“鎖孔”。
“我們去舊警局!”他握緊小滿的手,指甲深深掐進她掌心的符文,“那裡有能讓骨鐘停擺的東西——”
話未說完,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七盞骨燈,穿藍布衫的小女孩們舉著指骨燈籠,圍成圓圈。最中央的女孩張開嘴,露出第五顆即將脫落的乳牙:“守陣人的爸爸,你以為舊警局的鐵盒裡裝的是希望?不,那是初代陣眼的胎衣,等著接住新的陣眼胚胎呢。”
地麵突然豎起七根肋骨組成的柵欄,將陸沉與小滿隔開。他看見女兒的身體在藍光中升起,校服褪下,露出正在骨化的脊背——七根新生的指骨從脊椎兩側長出,正是骨鐘的七根主發條。小滿的眼神空洞,卻對著他微笑,齒間卡著第五顆乳牙:“爸爸彆怕,等骨鐘倒轉,我們就能和爺爺的骨頭團聚了……”
骨燈突然熄滅,黑暗中,陸沉聽見骨鐘的齒輪開始轉動,每一聲都伴隨著小鎮居民的慘叫。他摸向口袋,鐵盒已經空了,老婦人的指骨不知何時到了小滿手中,指骨頂端的“止”字裂成七瓣,正好能嵌進她掌心的七個符文。
當他再次看見光亮時,已經回到了地麵,小鎮徹底變了模樣:槐樹的枝乾全是指骨,便利店的貨架上擺著骨瓷瓶裝的骨粉牛奶,醫院的走廊裡,所有體重秤都顯示“7kg”,而每個診室門口,都站著等待“換牙”的骨化孩童。
最恐怖的是小學方向,一座由人骨搭建的鐘樓正在拔地而起,鐘擺是小滿的脊椎骨,鐘麵是她的七顆乳牙。陸沉衝向鐘樓,看見女兒的身體已經與骨鐘融為一體,左臂扭曲成巨大的符文,指縫間卡著的,正是他戴了十年的骨戒碎片。
“爸爸,來幫我數到七。”小滿的聲音從鐘體裡傳來,帶著機械般的冰冷,“第一顆乳牙喚醒骸骨,第二顆乳牙轉動齒輪,第三顆乳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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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樓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,陸沉感覺自己的指骨正在脫離身體,飛向鐘體的各個部件。他低頭,看見雙手的皮膚下隻剩下森白的骨茬,而在骨茬之間,刻著一行極小的字,正是百年前清末巫師的懺悔:“我用七親骨造陣,卻讓詛咒在血脈裡長了根,原來最可怕的活祭,是讓後人永遠活在骨鐘的倒轉裡”
當第七聲鐘響傳來時,陸沉的視線開始模糊,他看見小鎮的天空變成了巨大的骨鐘表麵,每一道裂痕都是亡者的指骨。小滿的身影站在鐘頂,手中握著老婦人的指骨,而指骨上的刻痕,此刻終於完整——“第二十五個十年的破陣人,唯有讓自己的骨血融入陣眼,才能讓鐘擺停在‘第七聲’”
他突然明白,所謂的“守陣人”,從來都是陣法的祭品。陸沉張開雙臂,讓自己的指骨飛向骨鐘的各個齒輪,在最後一刻,他對著小滿露出微笑,唇語無聲卻堅定:“爸爸幫你停下時間。”
骨鐘的擺錘突然斷裂,小滿的身體從鐘頂墜落,七顆乳牙化作的鑰匙散落在小鎮各處。陸沉的指骨拚成最後一道符文,嵌進鐘樓的陣眼,整個骨鐘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,而在鐘體核心,他終於看見被封存百年的真相——初代陣眼不是彆人,正是清末巫師的親生女兒,那個永遠七歲的穿藍布衫的小女孩。
當一切歸於寂靜,小滿在廢墟中醒來,掌心躺著父親的骨戒碎片,指縫間卡著半片帶血的指甲。遠處,老槐樹不再滲血,便利店的牛奶恢複原狀,醫院的體重秤開始顯示正常數字。但她知道,這不是結束,而是下一個循環的開始——在骨鐘碎裂的瞬間,她看見鐘體深處刻著新的預言:“第二十六個十年,陣眼的擺錘將在新生兒的指縫間重生”
小滿站起身,望向天邊重新聚集的烏雲,校服口袋裡,父親遺留的鐵皮盒輕輕震動,盒蓋上的指骨地圖正在重新繪製,中心紅點是她的位置,而周圍,七個新的暗點正在浮現。她摸了摸剛脫落的第五顆乳牙,突然露出與藍姐姐相同的微笑——這次,她知道該如何讓骨鐘永遠轉動下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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