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默沒再說什麼,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又低下頭繼續工作。
林薇轉回頭,看著電腦屏幕,心裡那股莫名的壓抑感更重了。她安慰自己,一定是剛到新環境太緊張了,加上這棟舊樓的氣氛影響。
她深吸一口氣,點開了那份名為“回聲”的項目調研報告。然而,當她看到報告第一頁的某個注釋時,心臟卻驟然一縮。
那注釋很小,像是後來加上去的,用的是紅色的字體,在白紙黑字中顯得格外刺眼:
“……數據采集於恒遠大廈17層及以下區域,注意:夜間10點後,17層東側走廊及茶水間區域數據異常,建議……”
建議什麼?後麵的字被人劃掉了,隻剩下一片模糊的紅色印記,像乾涸的血跡。
林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辦公室東側的走廊儘頭,那裡連接著茶水間和衛生間,此刻光線昏暗,顯得格外幽深。
她的第一天職場生涯,就在這座陰雲籠罩的“冤鬼樓”裡,伴隨著一份語焉不詳的報告和一絲揮之不去的寒意,正式開始了。
她隱隱覺得,這份看似光鮮的工作,恐怕不會像她想象的那麼簡單。而這座恒遠大廈,也絕不僅僅是一棟老舊的寫字樓那麼簡單。
夜幕像一塊浸透墨汁的絨布,沉沉地覆在恒遠大廈的玻璃幕牆上。下午六點,當其他寫字樓開始湧出下班的人流時,創世科技的辦公區卻依然燈火通明,鍵盤敲擊聲和打印機運轉的噪音交織成一曲疲憊的夜曲。
林薇揉了揉酸澀的眼睛,麵前攤開的“回聲”項目報告已經看到了第三十頁。文字晦澀難懂,充斥著大量關於“環境能量場”、“空間共振頻率”的術語,與創世科技宣稱的“互聯網解決方案提供商”身份格格不入。
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穿插在數據中的照片——模糊的紅外影像裡,恒遠大廈的走廊角落總有團狀的陰影,頻譜分析圖上,某些時段的異常峰值被標紅,旁邊注著“疑似能量實體化”。
“還在看呢?”趙妍端著兩杯速溶咖啡走過來,眼圈發黑,“張經理剛走的時候還說,明天早上要的不是‘看完’,是‘看懂’。”
咖啡的香氣勉強驅散了些困意,林薇接過杯子道了謝:“這報告太奇怪了,好多地方像……像玄學。”
“噓!”趙妍緊張地看了眼經理辦公室,壓低聲音,“跟你說個秘密,我偷聽到張經理跟投資方打電話,說‘回聲’項目能‘喚醒沉睡的資源’,還提到了大廈的‘地基’……”她突然打了個寒噤,“你說,會不會跟那些傳聞有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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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薇的心一沉。下午她去茶水間時,曾在舊報紙堆裡看到半篇殘缺報道,標題是“恒遠大廈前身紡織廠惡性事件”,配圖裡有個模糊的跳樓身影。她還沒來得及細看,就被保潔阿姨收走了。
“叮——”
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在寂靜的樓層格外刺耳。林薇下意識看向電梯廳,磨砂玻璃外隱約有個黑影晃動。
趙妍卻像沒聽見,自顧自地翻著手機:“你看,這是我前同事發的,他說以前在17樓加班,淩晨三點聽見打印機自己啟動,打出滿頁的‘冤’字……”
她的話音未落,林薇工位的打印機突然“哢噠”一聲啟動了。
兩人同時僵住。紅色的電源指示燈明明是熄滅的,此刻卻詭異地亮著,紙張開始一卷卷吐出。林薇顫抖著走過去,隻見每張a4紙上都印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黑體字——不是“冤”,而是血紅色的“停”。
“啊!”趙妍嚇得把咖啡杯摔在地上,褐色的液體濺上了林薇手邊的報告。更恐怖的是,那些濺到血字“停”上的咖啡漬,竟然像活物一樣迅速被吸收,紙張上留下的不是褐色痕跡,而是更深的、近乎發黑的紅。
“關掉它!快關掉!”趙妍尖叫著去按電源鍵,手指剛碰到機身,就像被燙到般縮回——打印機外殼熱得驚人,隱約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“滋滋”聲。
林薇猛地拔掉電源線,打印機終於停止了吐紙。但散落在地上的幾十張紙,每一個“停”字都在燈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,仿佛剛用鮮血寫成。
她注意到其中一張紙的角落,除了血字,還有幾個極淡的指印,指甲修剪得很整齊,卻在指腹處有磨損的痕跡,像是長期握持某種工具留下的。
“這樓……這樓真的有問題……”趙妍蹲在地上,抱著頭瑟瑟發抖,“王哥走之前也說過,他整理地下室舊物時,看到過帶血的工牌……”
“王哥?就是那個突然辭職的同事?”林薇追問,同時撿起一張血紙,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,完全不像剛被高溫打印機燙過的紙。
“嗯……他說看到工牌上的照片……那個女工的眼睛是空洞的……”趙妍的聲音斷斷續續,“張經理還罵他迷信,讓他‘用科學解釋異常’……”
走廊儘頭突然傳來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像是有重物落地。兩人瞬間屏住呼吸,辦公室裡隻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。林薇順著聲音望去,茶水間的方向一片漆黑,隻有冰箱的指示燈幽幽亮著,在地麵投下長方形的光影。
“我去看看……”林薇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,或許是職場新人的責任感作祟,或許是恐懼到極點後的逆反。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——那是她早上用來削蘋果的,此刻卻成了唯一的“武器”。
“彆去!”趙妍拉住她,“陳默說過,晚上十點後彆去東側走廊……”
提到陳默,林薇才發現他的工位不知何時空了。桌上的文件攤開著,旁邊放著半杯冷掉的茶,茶杯下壓著一張便簽,上麵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:“1703室,鎖著的抽屜,第三份文件。”
1703室是隔壁空置的辦公室。林薇的心怦怦直跳,陳默這是在暗示什麼?她看向茶水間,剛才的悶響之後,那裡再沒有任何動靜,隻有冰箱的嗡鳴在寂靜中放大,像某種巨獸的呼吸。
“趙妍,你待在這兒,把門鎖好。”林薇把水果刀塞給她,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她沒等趙妍回答,就快步走向東側走廊。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,卻讓她感覺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。走廊的聲控燈壞了大半,隻有幾盞發出微弱的光,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,貼在斑駁的牆麵上。
茶水間的門虛掩著。林薇伸出手,指尖剛碰到門板,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。她猛地推開——
地上散落著幾個翻倒的垃圾桶,裡麵的廢紙和咖啡渣灑了一地。而在水池邊,赫然躺著一本攤開的硬殼筆記本,封麵印著“工作記錄”字樣,邊角磨損嚴重,像是被水浸泡過又曬乾。
筆記本的內頁上,用褪色的藍黑墨水寫著密密麻麻的字,日期停留在1998年7月。林薇蹲下身,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,看清了其中一段:
“……李工頭又逼我了,說不‘配合’就告我偷布料。小紅她們也跟著起哄,說看到我藏剪刀……天知道那把鏽剪刀是張姐落在裁剪台的……我沒偷,我真的沒偷……”
字跡越往後越潦草,充滿了絕望的劃痕。林薇翻到最後一頁,紙上沒有字,隻有一個用指甲深深摳出的圖案——一把張開的剪刀,刀刃中間畫著個歪歪扭扭的“冤”字,圖案周圍浸著深色的汙漬,像是乾涸的血跡。
就在這時,她聽到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,像有人穿著長裙在走動。
林薇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。她僵硬地轉過身——
茶水間的玻璃門上,不知何時貼上了一張臉。那是一張女人的臉,皮膚青白,嘴唇發紫,頭發濕漉漉地黏在玻璃上,眼睛空洞地望著她,嘴角卻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。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,女人的右手正隔著玻璃,對著她做著一個裁剪的動作,手指間似乎夾著一把透明的、泛著寒光的剪刀。
“啊——!”
林薇驚恐地向後跌坐,後背撞在冰冷的水池邊緣。她眼睜睜看著玻璃上的女人身影漸漸變淡,最後消失不見,仿佛從未出現過。隻有那股濃烈的、混雜著鐵鏽和黴味的水汽,還殘留在空氣中。
她連滾帶爬地衝出茶水間,顧不上撿起那本筆記本,隻想立刻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。跑到辦公區門口時,她突然想起陳默的便簽——1703室,鎖著的抽屜。
鬼使神差地,她沒有直接衝向電梯,而是轉向了隔壁的1703室。門沒有鎖,輕輕一推就開了。裡麵空無一人,隻有一排積滿灰塵的文件櫃。她按照陳默的提示,找到第三個抽屜,果然上了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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