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中的綠芒越來越密,像無數隻懸浮的螢火蟲,卻散發著福爾馬林與腐肉混合的刺鼻氣味。林晚感覺耳道裡的東西正在往深處鑽,每一次蠕動都伴隨著太陽穴突突的跳動——她的左眼突然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,視野邊緣開始滲出幽綠的光斑,像老式膠片機漏光的痕跡。
“滴答。”
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手背上。不是雨水,是從天花板黑影胸口滴落的、混著細小眼睛的粘液。那些眼睛一接觸到她的皮膚就拚命往毛孔裡鑽,帶來針紮般的劇痛。她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背正在浮現細密的青黑色血管,血管末端鼓起一個個肉眼可見的小包,像蟲卵在皮膚下孵化。
“咯咯……”牆角的紅衣女人突然發出笑聲,她手裡的碎燈泡滾落地麵,裂開的玻璃縫裡爬出幾隻指甲蓋大小的蟲子,每隻蟲子的背甲上都嵌著一枚微型人眼。蟲子們順著地板上的長發迅速爬向林晚,在她腳踝處彙聚成一條蠕動的黑線。
“看啊,她要亮起來了。”門口的怪物舉起背簍,裡麵的人臉們突然一起轉動脖頸,所有眼球都凸成了球形,綠色的光從瞳孔裡汩汩流出,在背簍底部積成一灘粘稠的熒光液體。林晚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,因為她看見背簍邊緣掛著的幾縷頭發——那是她昨天紮頭發用的櫻桃發繩。
天花板上的黑影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,它胸口的美工刀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,傷口裡湧出的不再是眼睛,而是一條條濕漉漉的黑發。那些頭發像活蛇般扭動著纏向林晚,其中一根發絲精準地纏住了她的手腕,她看見發絲末端係著一枚腐爛的指甲——那指甲上還留著她前天剛塗的、粉色的貓眼甲油。
“不……放開我……”她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,左手胡亂揮向纏在身上的頭發,卻觸到一片冰涼粗糙的皮膚。是牆壁上的孔洞!那些嵌在孔裡的眼睛突然一起轉動,眼白部分滲出黑色的粘液,順著牆麵彙成一道道彎彎曲曲的血痕。她這才發現,牆麵的裂痕裡不僅伸出手,還密密麻麻地卡著無數顆人頭,每顆人頭的眼睛都被挖去,repacedbytoinggreenorbs。
“她在害怕呢。”紅衣女人的腦袋歪得更厲害了,頸椎發出“哢嚓”的脆響,她舉起碎燈泡湊近林晚的臉,玻璃碎片映出的不是林晚的臉,而是一張布滿孔洞的、正在融化的麵皮,“以前……我也怕黑……”
突然,所有的綠光猛地亮到極致!林晚感覺自己的左眼“啵”地一聲炸開了,不是疼痛,而是一種奇怪的空洞感,隨即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裡探了出來——她用右手摸向左眼,指尖觸到一片濕漉漉的、正在蠕動的肉芽,肉芽頂端竟長出了一枚鴿卵大小的綠色眼球!
“看,多漂亮。”門口的怪物伸出手指,輕輕觸碰她左眼新生的眼球,它的指尖立刻滲出黑色粘液,像給眼球鍍上了一層油膜,“這樣……你就不會迷路了……”
背簍裡的人臉們開始發出嬰兒般的咿呀聲,那些綠色的光從它們眼眶裡溢出,順著臉頰滴落在地板上的長發裡。林晚看見自己的血從地板裂縫裡滲出來,和那些綠色液體混合在一起,在地麵形成了一個扭曲的符號——那符號她在搬進公寓第一天就見過,刻在樓道消防栓的背麵,當時以為是小孩的塗鴉。
天花板的黑影已經完全爬了下來,它用乾癟的四肢撐在林晚兩側,巨口張開時,她看見裡麵翻湧著無數細小的綠色眼睛,每隻眼睛都在重複播放著同一個畫麵: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站在頂樓窗前,手裡拿著美工刀,對著牆壁上的孔洞輕聲說:“媽媽,我給你抓了好多亮晶晶的眼睛哦……”
“原來……是這樣……”林晚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空洞,她的右眼也開始抽搐,視野裡的綠光越來越濃,連雨水都變成了綠色的流光,“所以……開燈的人……都會變成燈……”
紅衣女人突然舉起碎燈泡,狠狠砸向林晚的右眼!玻璃碎片劃破皮膚的瞬間,又一枚綠色眼球從傷口裡暴突出來。林晚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,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腳底向上蔓延,每一寸皮膚下都有眼睛在睜開,在黑暗中發出幽綠的光芒。
“現在……輪到你了。”門口的怪物將背簍倒扣,裡麵的人臉們尖叫著撲向林晚,它們的嘴巴裡伸出細長的舌頭,每根舌頭末端都掛著一枚眼睛,爭先恐後地想要鑽進她身上的傷口。
最後一絲人類的意識消失前,林晚看見自己的雙手變成了半透明的綠色,血管裡流動著發光的液體。她的身體被黑影和長發拖向牆壁的裂縫,那些卡著人頭的孔洞自動擴大,像饑餓的嘴巴般等待著她。
雨停了。
老舊公寓的頂樓窗口不再有黑影閃過。取而代之的是從牆壁裂縫、天花板角落、甚至地板縫隙裡透出的幽綠光芒,如同整間屋子都被塞進了無數盞鬼火燈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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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爾有晚歸的居民路過樓道,會聽見頂樓傳來細碎的刮擦聲,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敲打玻璃。如果他們鼓起勇氣抬頭望向頂樓窗戶,會看見玻璃後麵浮動著無數綠色的光點,時明時滅,如同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眨動。
而在那片永恒的幽綠裡,林晚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根燈芯。她的四肢被固定在牆壁的孔洞裡,每一寸皮膚下都嵌著眼睛,它們共同發出柔和的綠光,照亮了周圍無數和她一樣的“燈”。
紅衣女人站在她麵前,手裡舉著一盞由頭發和眼球編織成的燈,微笑著說:“你看,這樣就不黑了。”
遠處,門口的怪物正背著空背簍走向樓梯間,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回蕩,像是在尋找下一個……需要開燈的人。
雨又開始下了,這一次,雨水是綠色的,每一滴都閃爍著幽微的光,如同天空在為這片永恒的黑暗,下起了一場眼睛的雨。
綠色的雨絲穿透窗玻璃的瞬間,林晚皮膚下的眼球集體收縮了一下。那些嵌在牆縫裡的“燈”們同時發出細碎的嗚咽,像無數隻飛蛾撲向火焰時振翅的聲響。她看見自己手背的青黑色血管正在發光,血管網絡順著牆壁蔓延,在每一枚嵌在牆裡的眼球周圍織成蛛網,將所有幽綠的光芒串聯成跳動的脈絡。
“嗒。”
一滴綠雨落在窗台上,濺起的水花裡浮著三兩枚微型眼球。它們像蝌蚪般在積水裡扭動,透明的眼瞼一開一合,瞳孔裡映出樓道消防栓上那個扭曲的符號——此刻那符號正在整棟樓的牆麵上蔓延,從頂樓向下滲出熒光綠的漿液,如同爬山虎的藤蔓裹緊了老舊的磚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