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庫的銅鎖還歪著。
謝無妄站在門外,指尖在針眼上蹭了下,線頭斷得齊整。他沒看那扇門,也沒回頭,隻把銀針往袖口一塞,轉身就走。
吉祥小跑著追上來,手裡攥著一張黃邊文書,紙角都快被汗浸爛了。
“成了。”她喘著氣,“禦前特召,明日辰時三刻,為太後調理舊疾。”
謝無妄嗯了聲,腳步沒停。
文書是假的。係統007昨晚彈出來的,還附帶一句:“檢測到宿主太帥,自動延長假期——順便偽造個身份,不謝。”
他不信係統,但信自己手裡的針。
前兩天他給太後紮過一次,用的是容嬤嬤的路子,七針鎖心脈,九針封夢境。當時太後隻是翻了翻身,說了句“窗外有人”,就被太醫定性為“風寒擾神”。
可謝無妄知道,那一針下去,詛咒已經種進太陰經,像顆埋進土裡的雷。
現在,該起爆了。
第二天,慈寧宮外跪了三撥太醫。
太後從寅時起就開始發抖,冷汗浸透三層寢衣,嘴裡反複念叨:“她回來了……純元回來了……”
嘉嬪一早就在偏殿候著,手裡捧著佛經,眼神卻往主殿方向瞟。她昨夜就放出話去,說宮裡有“陰人借體”,還特意提了句“紮小人者,必遭反噬”。
這話傳得飛快。
謝無妄到的時候,宮人正端著銅盆往外倒黑水,盆底浮著幾根斷針,還有一撮燒焦的布條。
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袖中的針包——七根,長短不一,針尾塗了點淡青色的粉。那是係統兌的《甄嬛傳》限定貨,名叫“夢魘引”,一遇體溫就揮發,順著經絡往上爬,能讓人夢見自己被活埋。
他沒急著進去,先在廊下站了會兒。
太醫們輪番診脈,個個搖頭。脈象沉浮不定,時而如死水,時而似沸湯,完全不像病,倒像是……有人在改命。
謝無妄嘴角動了下。
他知道,混沌之瞳的詛咒,已經開始吃人了。
“謝太醫。”小太監終於出來傳他,“太後宣您進殿。”
他整了整衣領,抬腳跨過門檻。
殿內熏香濃得嗆人,太後躺在榻上,雙眼緊閉,手指卻不停抽搐,像是在抓什麼看不見的東西。
“脈象如何?”老太醫問。
謝無妄搭上脈,指尖微沉。
太陰經的氣流亂了,像被刀攪過。再往下探,肝經、心包經全在震,仿佛有東西在體內爬。
他收回手,淡淡道:“鬱結於心,邪氣入絡。需針灸開竅,引氣歸元。”
老太醫皺眉:“前日才施過針,再紮恐傷元氣。”
“那就讓她繼續喊‘純元索命’?”謝無妄反問,“還是等她半夜爬起來寫血書?”
殿內一靜。
老太醫張了張嘴,沒吭聲。
謝無妄已經打開針包,取出最長那根,指尖一彈,針尖在燭火上掠過,青粉微閃即滅。
他靠近太後,針尖對準“神庭”穴,輕輕一刺。
太後猛地睜眼,喉嚨裡擠出一聲嘶吼:“彆紮我——!”
針已入肉三分。
謝無妄不動,手腕一旋,針尖在皮下轉了半圈,像擰開一把鎖。
刹那間,太後全身一僵,瞳孔驟縮,隨即頭一偏,昏了過去。
“快!快扶住!”老太醫撲上來。
謝無妄退後兩步,收針入囊,聲音平靜:“一個時辰內必醒。醒來後若說夢話,彆打斷她。”
他轉身就走,沒解釋,也沒留下藥方。
身後,太後的呼吸突然變得極慢,胸口幾乎不動,像具屍體。
但謝無妄知道,她正在做夢。
夢裡,純元皇後穿著濕透的旗裝,從井裡爬出來,一步步走向她的床。
而他,隻是個遞針的人。
出宮時,天剛過午。
吉祥在角門等他,臉色發白:“你聽見了嗎?太後剛才喊了三聲‘有鬼’,整個慈寧宮的宮女都跪下了。”
謝無妄點頭:“我聽見了。”
“嘉嬪說……說這是報應。”吉祥咬著唇,“說有人用邪術害主,遲早被天雷劈死。”
謝無妄笑了下:“讓她說。”
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小紙條,遞給吉祥:“把這個,塞進老宮人李嬤嬤的鞋底。她昨夜夢見先帝穿壽衣站在她床前,正缺個解釋。”
吉祥接過紙條,上麵寫著:“光緒年間,先帝夜遇狐祟,亦是此症,後請龍虎山道士破之。”
她抬頭:“可那是光緒……”
“現在就是光緒。”謝無妄說,“在她們心裡。”
他抬頭看了眼天。
雲層壓得很低,像塊臟棉絮。
他知道,接下來幾天,宮裡會瘋傳“太後被鬼附身”,會有人說“先帝顯靈”,還會有人偷偷燒紙人、埋桃木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