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無妄盤坐在佛龕前，指尖抵著淨瓶，掌心三片碎片微微震顫。他沒再試圖壓製右眼那道金紋，反而任它在瞳孔裡緩緩轉動，像一口深井，無聲吞吐著記憶的殘片。
血從指縫滲出，滴在墨玉玉佩上，沒激起半點反應。係統007依舊死機，警告框碎了，連個冒泡的動靜都沒有。但謝無妄不急。他知道，有些答案，從來不在係統裡。
他閉眼，混沌之瞳逆向開啟，不是吞噬外界劇情，而是反向掃描自己的記憶流。金紋一轉，畫麵倒流——回到那場沒人當真的“宮鬥知識競賽”。
那時他剛進長春宮不久，吉祥捧著繡布跑來，說皇後辦了個答題局，獎品是半盒陳年朱砂。係統彈窗寫著：“娛樂支線，因果值+50，建議跳過。”
他沒跳。
畫麵裡，他坐在偏席，看著華妃昂首入場，一開口就是“本宮最恨誰偷本宮的荔枝”。全場嘩然，嘉嬪手一抖，筆掉在紙上，暈開一團墨。
金紋微閃，謝無妄將這段記憶拖出來，疊上昨夜宮變時的行動軌跡。嘉嬪帶人突襲太醫院，走的是西牆根第三條暗道——正是她答題時脫口而出的“逃生路線”。
他冷笑。
再調出方姑姑。她當時瞳孔一縮，立刻低頭喝茶。而昨夜，她率領的巡夜隊提前一刻換崗，節奏和她答題時的呼吸頻率完全一致。
這不是巧合。
這是預演。
他指尖一挑，記憶流繼續回溯。繼後那日黑化，他動用混沌之瞳吞噬“繼後怒焚鳳印”劇情，係統結算因果值9800點。可當時右眼裂紋隻退了半寸，明顯不對。
金紋再轉，他強行切入係統底層數據流，終於在一堆亂碼裡扒出一行小字：“黑化情緒熵值提取完成，隱性儲備+9800。”
原來那晚的因果值根本沒到賬，而是被係統偷偷存進了“暗倉”。
而昨夜召喚如懿，消耗的9800點，正是從這暗倉裡劃走的。
以黑製黑，閉環成立。
謝無妄睜開眼，嘴角扯了下。係統以為藏得好，其實每一步都在他眼皮底下走了一遍。
他低頭看懷中淨瓶，三片碎片安靜躺著。他將指尖血再次滴入瓶口，血霧升騰，碎片共鳴，一道細如發絲的金線從瓶中射出，投在牆上。
光紋交織，竟拚出一幅完整的繡線地圖。
起點是吉祥那幅《清明上河圖》，終點是地脈暗格，中間串著嘉嬪房裡那幅“高貴妃下線”十字繡——那繡品上每一針，都對應著一個錨點坐標。
他早該想到。十字繡從來不是裝飾，是鑰匙。是跨越世界線的定位密碼。
難怪吉祥第一次遞繡布時，他右眼金紋就跳了一下。那時係統還沒醒，是混沌之瞳自己認出了“同類”。
他抬手，將淨瓶輕輕放在佛龕上。瓶身符文一閃，地圖光紋收回瓶內，像是被吞了回去。
“原來每一步，都不是我選的。”他低聲說，“是它在帶我走。”
話音未落，脊柱第三節突然一緊。那道纏著黑氣的鎖鏈猛地一震，黑氣上湧，直衝心脈。
謝無妄沒躲。
他反而鬆開所有經脈封鎖，任那股力量衝上來。金紋在瞳中疾轉，與黑氣對峙，竟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。
黑氣不散，也不進。
他盯著那股氣息，忽然想起昨夜焚燒青銅鏡殘片時，灰燼落地的軌跡——彎彎曲曲，像一道波形圖。
他抬手，指尖凝聚一絲碎片共鳴之力，淩空畫出那道軌跡。
金紋驟然一顫，自動匹配上了黑氣的波動頻率。
完全一致。
這不是殘留，是信號。
“劇情穩定器”沒被徹底摧毀，它的意識碎片還在，試圖重建秩序。而混沌之瞳護著它，不是背叛，是製衡。一個世界崩得太快，宿主也得陪葬。
係統不是在騙他，是在保他。
可問題是——誰要這秩序？
他冷笑，抬手一掌拍在佛龕邊緣。木屑飛濺，觀音像晃了三晃，淨瓶差點翻倒。
吉祥從外間衝進來，剛要開口，被他抬手止住。
“去把火盆搬進來。”他說。
“現在？”
“現在。”
吉祥沒問，轉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