錦覓剛低頭去撿被風吹走的答題紙，袖口一鬆，那本泛黃的冊子就滑了出來，“啪”地摔在地上，書頁嘩啦散開，正停在一道立體幾何題上，密密麻麻的輔助線畫得一絲不苟。
周圍幾個閒散仙人頓時笑出聲。
“哎喲，這不是花神殿下嗎？怎麼捧著凡間私塾的破書啃上了？”
“隕丹沒把腦子清乾淨，反倒學起娃娃算術來了？”
“莫不是想考天庭公務員，走捷徑升職？”
笑聲一圈圈蕩開，原本還在圍觀答題的仙者也紛紛側目。有人搖頭，有人譏諷，更有甚者直接高聲嚷道：“司命閣的命簿可不會按數學成績排位份！”
錦覓臉色一白，急忙彎腰去撿，手指剛觸到書脊，一道身影已先她一步俯身拾起。
謝無妄站直身子，指尖輕輕一拂，書頁合攏，動作不緊不慢。他抬眼掃過那幾個起哄的仙人，聲音不高，卻字字清晰：“諸位可知三日前司命閣密議，天規將啟‘靈識認證’？”
人群一靜。
“從今往後，欲晉升上仙者，須通三科——因果推演、空間構型、能量守恒。”他頓了頓，目光落在方才最喧鬨的紅衣仙人臉上，“答不上來？那彆說飛升，連南天門安檢都過不去。”
紅衣仙人張了張嘴，愣是沒接上話。
謝無妄這才將書遞回錦覓手中，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：“你這是提前備考，何錯之有？倒是某些人，整日遊手好閒，等新規落地，怕是連報名表都不會填。”
錦覓抱著書，指尖微微發顫，抬頭看他：“真……真有這規定？”
“司命老兒昨夜剛擬的草案。”謝無妄說得坦然，“你若不信，大可去查。不過我勸你省下這功夫——現在多刷一道題，將來少跪一次殿。”
這話一出，不少人臉色變了。
尤其是西側燈陣附近，幾名原本看熱鬨的散仙悄悄收了笑容，開始低聲議論：“聽說火德星君家的小公子前兩天偷偷請了凡間教書先生……”
“難怪最近雷部都在傳‘補習班’……”
“要不咱們也搞一本？”
謝無妄眼角微動，知道風向已經轉了。
他不怕質疑，就怕沒人當真。一旦有人開始信，哪怕隻是半信半疑，這場戲就算唱成了。
遠處回廊陰影裡，潤玉靜靜立著，指尖凝著一縷寒光，在空中緩緩劃出三個字：他編造天規。
筆畫未散，他眸光微閃，視線牢牢鎖住謝無妄的右眼。
沒有裂紋。沒有異光。混沌之瞳並未啟動。
可剛才那一番話，來得太巧，也太順。像是早就備好的說辭，專等這一刻拋出。
他不信司命閣會突然改考核標準，更不信一個書童能提前得知天界機密。
除非——他自己就是消息源。
潤玉袖中手指微動，一道加密傳訊符無聲燃儘，新指令已發往暗線：“徹查司命閣近三日公文流轉記錄，重點排查‘靈識認證’相關字眼。”
他正欲轉身，卻聽謝無妄忽然提高聲音：“下一輪題目涉及天魔力場分布，錦覓，你還記得我講過的矢量疊加法則嗎？”
“記得！”錦覓脫口而出，“正交分解，分方向列式，最後合成！”
潤玉腳步一頓。
天魔？矢量？這些詞從未出現在天界典籍中。
可謝無妄說得理所當然，仿佛那是人人皆知的常識。
他眉心微蹙，正思索這術語來源，謝無妄卻又話鋒一轉，笑著望向東側雲階：“二殿下，您要不要也領一本？聽說火神殿明年要考‘高溫流體動力學’，您這脾氣，正好練練耐心。”
旭鳳剛走近，聞言差點嗆住：“誰要考那個？火神殿又不是書院！”
“彆急著否認啊。”謝無妄眨眨眼，“你們殿前那口煉器爐，每天損耗多少靈火？要是能算清楚熱效率，一年省下的資源夠建三座新殿。到時候，陛下問你為何不考，你怎麼答？”
旭鳳張了張嘴，竟無言以對。
他確實常因爐火失控被訓，可從來沒人說過——那是可以計算的事。
圍觀人群又是一陣騷動。